长篇影评
1 ) 他不做治愈,但给你看伤口愈合的全过程
史铁生说,人不仅是被抛到这世上来的,而且是被分开来一个一个抛的。
永恒的独立,从未停止地互相探索,从未实现的互相理解。
《幻之光》给我最大的感受是,是枝裕和是非常少有的处女作酒奠定了自己风格和主题的导演。
他要探讨普通人对生与死的认知和接受的过程,牺牲故事性和冲突性,完成细节的伏笔。不做结构上的强调,以最简单的时间线推进。
画面语言讲究,散文诗似的节奏。你不是走进角色的“故事”,而是走进角色的“日常”。
在《幻之光》里,他不做治愈,但给你看伤口愈合的全过程。
自身和旁人,外界和自身,生计和理解。两个方向最终遇见。人是不可能体会另一个人的全部感受的,特别是不能体会旁人为什么“放弃”。
要从经年不断的缠结中解开,首先要承认这一点。承认对方突如其来的绝望,能轻易压倒对自己的依恋。
之前在其他是枝裕和的电影评论里看到一句很尖刻的话。“有些导演一生只会拍一类电影,是枝裕和一生只会拍一部电影。”
我不是导演的铁粉,也不是导演的黑,这次基本也是希望集中地观看他的作品,有一个更清晰的认知。其实还是能看出他在这一主题上的日益精进。台词越来越自然,人物贴合大众程度也在增加。不再做过于直白的鸡汤式呼喊。
挺好的。
2 ) 《幻之光》--你那边几点
如果不是太过滥情,我们发现我们总会生活下去,再多的风,再多的雨,甚至在过于喧嚣的街头孤独地行走,是的,我们总会生活下去,在时而茫然若失,又时而幸福快乐的颜面下感慨时间的流逝。有时,会突然想,哦,我是怎样长成这个样子的啊,于是更加不会知道另一个人的内心,那些愚蠢傻笑着的脸后是否也有如我一般一文不值的自负呢。即使身边看似最亲密的人,即使曾经热烈地相拥,一起看着属于彼此共同的生命的出生、成长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会自杀呢,而之前又没有半点的征兆,便如永远都不曾了解过你,一刹间,变为最陌生的熟悉人,拒于千里之外,冰冷异常。.
即使时间会将过往留给遗忘,但那未曾爆发又点点积聚的情感是如何也不能释怀的。我仍然会生活下去,抚养云池长大,在每一个属于自己的时刻安静的走过,也会悲痛,但也有欢笑,即使有时会有些无力,有时也会呆呆的想着,想着空白,不,是想着你的空白。我知道,这就是生活,或许,你也没有错,只是,是生活伤害了我们。有时,我还会想到奶奶,然后更加地怅然若失。.
与他谈到你,于我而言是怪异的,但或许是海的蛊惑,那缘由潮汐的引力粘住对你的思绪,我不知道是否还爱着你,但,为什么,为什么啊,你的自杀是我最大的委屈,而想你,是独自在人寂处舔舐自己的伤口。但当另一个人来宽慰时,便止不住的爆发,我不停的抽泣着,大声地说,“我一想你便停不下来”,说着自己想过几万次地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自杀啊”。他回答,大概是海的诱惑吧,是缘由那海与天之间所散发出的美丽光芒。我终于觉得那该是必然的原因了,我明白,或许我从来都未曾了解过你,我所爱着的或者只是我想象中的你,这固然是悲伤的,但此时却又如此的平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你,你又是否曾了解过我吗,时间总会告诉我们,个体终究都是处在喧嚣的必然的陌生之中,几乎没有什么例外。.
海边的生活依然如往常一样静谧、安详,我出去看到他和云池在玩耍,阳光和熙明媚,有风吹过来带有海的新鲜,我还是会想你,但更要生活下去。.
亲爱的,你那边几点呢
3 ) You took the best part of my life
你原本是个幸福的小女人,有英俊的老公和可爱的儿子。你的内心有一道小小的阴影,那是少女时期未能挽留离家出走的奶奶所留下的阴影。可正是在奶奶离开的那天,你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男孩,后来他变成了你的老公。他在家附近的印染厂上班。傍晚,你就会去印染厂,趴在陈旧的玻璃窗上看他,等他下班载你回家。你们住在铁轨旁的小公寓里,过着清贫的生活。你很知足,从脸上时不时绽放的笑容就能看出。他是你的初恋,只要和他在一块,你的生活就弥漫着初恋清甜的味道。可是你的老公却觉得这种生活很无聊,他对你抱怨印染厂的工作枯燥乏味,他有时会做很出格的事,把别人的脚踏车偷骑回家。你嘴上批评他,实际却宠溺他,帮忙买油漆把车重新刷过。他的脸上总漂浮着一种与尘世疏离的气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跟别人有一点点不同。当然,那时的你并不觉得他多么不同。但是很快,他就让你意识到这一点。他用死打破了一直渴望打破的平静生活。
那天像平时一样,你送他下楼,含笑目送他远去。他吊儿郎当地走路,手里舞动着雨伞,你送的钥匙挂在腰间发出细碎的小声音。这是你眼里他最后的形象,而后,他被列车轧得四分五裂,无法分辨。
后来的几年,你独自带着儿子在小公寓里度过。没有人知道那是段什么日子。儿子一天天地长大,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在父母和邻里的催促下,你终于答应另组家庭。在寒冷的冬天,你带着儿子嫁到遥远的北方去。坐在列车上,想着你们未知的人生。身旁的儿子正好奇地端详着漂亮的玻璃球。在你的前方,有一道废弃的钢轨戛然而止,另一条铁路笔直地通向远方。
到站了,你带着儿子下车,在站台的长椅上等未来的丈夫。你一脸彷徨,儿子一脸无辜,那情景凄凉得让人想掉泪。未来丈夫迟到了,他带着女儿来迎接。双方客套地问候之后你们就上了车。在后座上,你像一只雌鹰庇护雏鸟般拥着入睡的儿子,侧头看窗外,坚毅而沉默。
你的新家在一座小渔村里,是所面朝大海的老木房,昏暗潮湿。你嫁到了这户没有女人的人家,成了女主人,辛苦地操持家务,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你细心周到地照顾公公和丈夫,当起那个懂事的小女孩的慈爱母亲。你跟在新丈夫背后毕恭毕敬地逐个拜访亲戚邻里。这是个保守的小地方,民风淳朴,只是作为外人的你混在其中有些不搭调。儿子倒是很享受田园生活,成天和新姐姐在雪地或海边玩耍,将过去的生活抛在脑后。小孩子总是没烦恼的。
在这里,你沉默了许多。丈夫和你说话时,你总是习惯用微笑回应。但这笑不再是由内向外绽放的幸福,它是浅淡的,看着很温婉贤惠,其实是种敷衍,或是种隐忍。当然人生不可能一味的凄苦,总有值得回忆的片段。比如一家人在夏日午后并排坐在小院里吃西瓜的温馨,还有你和丈夫在闷热的卧室里缠绵的火辣,可那只是昙花一现。支配一切的是做不完的家务和毫无变化的周而复始。正如在这里,夏季只是点缀,支配一切的是漫长的寒冬。你并不习惯这样的寒冷,海风刮来幽冷的水汽,刺入骨髓。你时常在清晨从昏暗卧室的小窗眺望那片阴郁的海,它蓝得犹如你的悲伤,空洞得犹如你的心。那时,你的脸上只有寂寞。
你回乡参加弟弟的婚礼,这是改嫁之后第一次重返故里。你以为一切已经过去,终于可以坦然面对。你走进家附近的咖啡馆,从前时常和老公一起去的地方。老板像从前一样亲切,看到他你不自禁地想起从前。他也以为你已经释然,就忍不住告诉你,在出事的那天下午,你的老公来过店里。他像平时一样和老板开了许多玩笑,临走时发现没带钱包说回去取,却再也没有来。原来他在临死前偷偷回过家,看过你和孩子。事过境迁,旧事重提,你忽然悲从中来,不可抑制。你发现痛苦并未随时间消逝,相反,它像瓶陈年的酒,后劲十足。
你回到夫家,并不能停止痛苦的思念。死去的老公将你童年那道小阴影劈成一个巨大的伤口,这个伤口越裂越大,无法填补。奶奶为什么要走?她再也没回来,都怪自己没有留住她,都是自己的错。他为什么要自杀?难道他对自己有什么不满,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他从未爱过自己?老公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真正的他会是什么样?
邻居大婶在清晨出海,答应给你捎几只蟹,却遇上了台风,生死未卜。似曾相识的灾难预感压迫得你快要窒息,你害怕挥之不去的厄运,害怕身边的人有去无回,没有人能体会这种刻骨铭心的恐惧。幸亏她幸运地游了回来,才让你快要崩断的神经松弛下来。松弛下来的你是那么脆弱,你感到自己的伤好不了了,它成了你的致命伤。
集市的大婶告诉你,你丈夫当初并不是为了父亲而是为了老情人才回家乡来的。她问你,第一个丈夫死时儿子几岁,你回答三个月。她说,不记得任何事,这样也许最好。你回头看着儿子,他正顽皮地玩着自行车,跟他那个任性的爸爸一模一样。
现在的丈夫对别的女人难以忘怀,这使你强压下的对亡夫的思念洪水般蔓延。原来现在和睦的生活只是虚伪的假象,没有人真心爱你。你在心里埋怨亡夫为什么狠心地扔下你和孩子不管,他自私任性地随心所欲,你却要为他扛下严酷的现实。可是恨却没有载体。他已经逃离了这个世界,他不复存在,只留下一个铃铛钥匙挂,发出微弱的声响,给你幽怨绵长的念想。你只能忆起他种种的好,可他越好你越悲痛,因为这种美好的时光一去不返,他带走了你生命中最甜美的部分,此后长长的人生只剩下苦涩。
你无法再在这个寒冷彻骨的异乡呆下去,已经对这种艰辛付出却没有回报的生活绝望。你独自一人呆在等待长途汽车的小木屋里,车来了,你却没有上。你也想逃离啊,可是你能逃去哪里?只要活着一天,就永远背负人世的枷锁。下雪了,你看到一列安静的送葬队伍。他们沿着山路走向海边,在静谧广阔的海天之间,人是那么渺小。他们把死者放在海边火葬。浓烟滚滚,触动你对死亡的回忆。你被吸进去,无法自拔。老公为什么要自杀,他什么也没说,留下一个永远无法破解的疑问,这个问号日积月累地膨胀,此刻要将你的胸口撑破。脑海中不断想象他沿着铁轨固执地往前走,不理会鸣笛的火车,被轧得血肉横飞的场面, 这场面要将你逼疯。
你一个人站在海边,不知道时间流逝,时间在死亡面前凝固了。直到现在的丈夫来找你,他并没有出声召唤,甚至没有走近,只是默默地站在不远处。等你回过神,他就站在那里。他是你的现实,上天为你安排的余生。丈夫知道你会跟他回去,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就往回走。你迟疑地跟在他身后,就这样忍耐着接受现实吗,心中分明还有不甘。你挣扎着说出一直埋藏在内心的话,你说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自杀,为什么要沿着铁轨走,只要一想到这里,就无法停止。丈夫劝慰你,也许他是受到了大海的召唤。父亲有一次出海看到了美丽的光,觉得那光在召唤他,每个人都可能遇到。
尽管从前住的地方没有海,你却接受了幻之光的传说。到底有没有幻之光并不重要,它只是为了帮助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
4 ) 纯粹的生死与情感
1.变故斯须
由美子在小时候,年迈的奶奶出走后一去不回。
伴随着由美子长大直至结婚的噩梦就是奶奶的离家出走,她本可以避免事情的发生。再后来,她结婚生子,过着清贫但是幸福美满的小生活,有一天丈夫郁夫却意外离去。一次是自责于年幼没有劝阻,一次则是根本无从知晓,相同的结果是两个亲人都走了。
《幻之光》讲述的是失去,或者说由美子因为丈夫离去而产生的迷失,宛然就是生命的这一半将那一半埋葬在坟墓里了。这并不稀奇,生活中难免有不幸的降临出没,有人痛哭完毕就能卸下负担,有人将铭心刻骨慢慢消泄,有人则久久无法忘却悲伤。守寡的几年过去,儿子渐渐长大,心如枯槁、情如死灰的由美子也开始着摆脱阴影的尝试。
铁轨不断向前延伸,面对没有尽头的路途,由美子充满迷数的未来无限地展开。她终于选择了和丈夫上班离走时相反的方向,再嫁之后来到一处依山傍海的小村庄,风光秀美,幸福安宁。
如若是惨剧降临,也能寻得解脱。暂且不说是至亲至爱,单是郁夫的轻生更是毫无理由,不能简单归为厌弃生命。不仅由美子难以释怀,邻居也无奈惋惜,酒吧店的老板也心存困惑:他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沿着铁轨走。实难明白的问题一直纠缠着由美子,不需多说,这后半部分的剧情就是由美子在“避风小港”里用时间去淡化久留于心中的伤痛。
如果用日式的激励方法,大概是得请上一群人围绕在由美子身边手掌并拢成喇叭状,喊着:走出来,勇敢的走出来!
2.远山近水
在影片四十五分钟左右,当民雄带着由美子去拜访街上的老人时,周围自然光线的变化在一刹那间打动了我,大概就是太阳慢慢从云层中探出个脸,又隐了进去。这委实是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居然被导演留意采用,而且被自己感觉到了。我甚至在想同样一次明暗之间,世间又能有着多少不同。
伸延的铁轨、冲刷的潮水、乡间的火车、海边的破船,普通不过的景物随心所欲地摆在观众的眼前,灰白小屋见证着寒来暑往。响彻海边的潮声涨落,还有屋角叮呤呤的风铃声,居家的由美子在此慰藉着灵魂创伤,影片将人物情感隐匿在了声画背后供以解读,既不耽于遐思,又极力克己。
孩子的奔走嬉闹,周围老人的寒暄,沿承的古老习俗似乎总是有条不紊地出现在生活中。《幻之光》静谧得令人无法捕捉到多少微小的矛盾冲突,平缓流动的生活只有如潮来潮去反复般的日复一日,即是暴风雨也来之即去。谁能否认其中不是真人生?称得上涟漪波澜的也只有买蟹老太太在恶劣天气里的迟归以及由美子得知丈夫选择回归小村庄的真实理由。
3.幻之光
来自台湾作曲家陈明章的音乐稀稀疏疏,在恰当时候响起,辅以画面勾勒而出的明朗悦目,有如隔水听箫般的凄清淡泊与空阔深远。
片末寒冬已去,江角真纪子饰演的由美子终于换了身上白下蓝的轻便衣裙,而不再是之前阴郁古旧的深色或者单色(不考虑季节因素,例外是婚庆酒席上的衣着),冷暖色调的乍然变化也透露着由美子获得了走出阴影的希望——至少不再常会涌上心头的阵痛难忍。
江角真纪子的演出极为出色,可以比较的话大概是相当于柳乐优弥在2004年《无人知晓》中的独当一面,但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表达需要,14岁的小男孩只需演好自己、显露无疑,而江角真纪子则要反复不断的揣摩人物把握要点、诠释突如其来又深藏内里的悲伤。
同样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男主演浅野忠信,那会他还是在岩井俊二《梦旅人》时期卷毛的年轻形象。扮演公公一角的是柄本明,同样眼熟得很的配角,如同日本传统长辈一样习于静坐,寡言少语又有着绝对权威。
4.死死生生
更细致的说,如果对《幻之光》进行下相关梳理,影片对于生与死的关注远超过其他,由美子的奶奶到邻居听收音机的老人、影片略去的双亲到郁夫突如其来的死讯、海边的葬礼到幻之光。或者引下Ingrid Bergman的说法:在这样的世界里,死亡是安详的,死亡活在生命里,两者同居(原意只是她本人对于世界的某种困惑感)。
与1998年《下一站,天国》里由于找不到值得珍藏的人生回忆而在天国车站辗转逗留了几十年的年轻人相比,1995年的《幻之光》主题选择同样保持着高度隐忍与内敛含蓄,说来可以有些“大”,生与死、情和爱。在影片末尾,描绘送葬队伍行进的片段,由山及海,纷纷扬扬的飞雪、低沉灰蓝的天空、无边无际的海平面、无以名状的孤寂身影,优美不失凝重的画面极大地抑制因死亡而生的悲伤,抬升到了一个神圣有如季节更迭般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日本的佛教中有个“西方净土”,死去的人的灵魂都消失在西边海的尽头(日本文化里关于死亡的意义另作探究)。这也是民雄以父亲所见回答了由美子的问题(海边一道美丽的光在远处召唤他),在这里,影片得到了点题。而明白这一切,就可以进一步理解《下一站,天国》里没有不得善终的冤魂,寻思的也不再是为什么会死,而是人世间有什么值得留恋——对于谁能告诉我们活着的理由这问题,答案是自己。
5 ) 幻之光
小女孩由美子晚上在行人道勸阻祖母不要走, 祖母道要回鄉下終老, 小女孩不曉得臨別真言的意思。
妻子由美子整天穿上黑色連身長衣, 與先生郁夫在公園替腳踏車塗以綠色, 黑夜仿佛是夫婦的守護神。由美子坐在腳踏車後方已經樂不可之, 她有時會在丈夫工作的紡織廠窗門不打擾他的工作, 只是默默的站在後方, 直到工友拍了郁夫肩膀一下, 丈夫笑得含蓄的回望愛妻, 工廠內的工業氣體沸騰, 蒸得丈夫笑容帶點呼吸不到聚結山坡廢氣寥落, 汪洋雄山的壯寬空氣; 幽暗光線照射出城市的冰冷, 由美子儘管鍥而不捨的抽時間陪伴丈夫在餐廳和店主說笑話, 用掛鈴繫於丈夫腳踏車, 利用冷氣流鼓動發出宛如愛妻在身邊的鈴鈴噹噹聲響, 然而黑夜的力量太強大, 吞噬了夫婦的快樂時光, 郁夫的生存意識, 身為人父的郁夫理應履行做丈夫及父親的天職, 一個決定令他命喪車軌, 僅三個月稚兒所穿的白色兒服都不能吸除父親黑衣服的都市人鬱抑。
由美子收到警署丈夫自殺身亡的消息, 她站在警局辦公室大門, 未能接受郁夫離世, 木櫃鏡子反射出亡妻側面輪廓, 鞋子及白色衣服遺物冷然擱在木桌子, 鏡像及遺物是由美子不能理解, 不斷問為什麼丈夫要自尋短見的茫然及放不下。
寡婦帶同兒子勇一到奧能登小村改嫁當地人士民雄, 漁村沒有高樓大廈遮蔽, 居民和善, 由美子可以利用清風河澗、滔滔藍浪暫時收起亡夫死亡之謎, 她在補辦喜酒的場合穿上白衣, 是立志要忘記舊傷, 重新做人婦, 並且要做好男家女兒的後母。經過家門對上道路的犬同由美子一樣同度生命歷程, 住在漁村的同母異父姊姊攜同弟弟跑過羊腸草徑, 隔壁的水面鏡子照出姊弟的合拍步伐, 弟在前, 姊在後, 充滿小兒親近大自然的氛圍; 外公與孫兒並卧木船, 睡姿一樣, 外公疼愛男孫發自身體語言; 由美子及民雄在炎夏行房完事, 不穿衣服, 她以背部靠在民雄汗黏黏的肉體後說俏皮話, 新鮮空氣的確能夠盡去隔膜, 冷暖海風能夠拉近沒有血緣的親屬, 不像舊居隔壁聽覺有問題而要較大電視機音量, 子女不會同住看顧的長者。
由美子回到娘家出席婚禮, 她重回先夫生前喜歡到的酒吧, 老闆告訴由美子郁夫自殺前在這裡和他說笑, 沒有特別異樣, 不明白郁夫為什麼會尋死? 舊居的光線明顯較漁村灰暗, 襯托由美子的黑衣服, 教她哀傷、窒息。
犬隻帶同幻犬路經民雄家, 由美子送女兒上學, 表達骨肉是世代相傳, 母親對子女的愛亦是合乎天道。由美子沒有乘公共汽車到市場, 悠悠跟隨送葬隊伍, 死人氣息還是冤魂不散的勾起心裡未忘亡夫的心結, 火光洪洪, 民雄解釋深海會發出奪人魂魄的美麗光線, 他的父親目睹, 沒有受其所惑; 鄰舍婆婆可以無懼風雨出海捕蟹, 她有可能遇見光暈, 一個對由美子帶三只蟹的承諾, 對生存的我執, 不會遭受幻之光的迷惑喪失生命。
心中放下郁夫死因的疑釋, 穿上與柔光同色的衣裳, 與老爺一同看海, 老少在漁村的一隅, 是光線眷顧的寵兒。
6 ) 是枝裕和对生死议题的思考起点
「大海真壮阔啊!」「大海在召唤我。」
前方有剧透出没
《幻之光》表层处理的信息是浮萍人生中一个普通人无法预期的失去与伤害。深层处理的信息是人生满溢着的孤独与秘密。
童年时的女主角由美子没有尽己所能挽留离家出走的奶奶,因此永远地失去了这位家人。
这个似懂非懂的压力成为她成年后变幻无穷的梦境,她有时梦见自己陷于不得不与丈夫道别的境地。而当她将这份脆弱的秘密与本应维系一生的丈夫分享,丈夫却翻个身嗫嚅说:我不是你的奶奶。
丈夫大概是骗了她。没多久,丈夫选择在火车轨道上自杀。
多年后女主角带着孩子改嫁到海边小镇,“大海真壮阔呀。”新婚安适甜蜜,但她始终无法解开前夫自杀的郁结,也放不下心中累积的不解与内疚感。被遗弃在人世的她,原本也只是一名被不告而别的受害人来的。
这部是枝裕和年轻时候的青涩作品,场景简洁,细节稀薄,却在视觉构图与修辞中做足了文章。如同爱德华·霍普的画,人物的表情与肢体动作中带有静物的静默;人物处于场景线条的约束之中,又游离于任何一种自然色彩的生机之外。
在女主角始终郁结着童年疑问又突遭丧夫意外的影片前半段,深深浅浅的绿色是影片的主色调。在先行者王家卫《阿飞正传》、以及后来者张作骥《黑暗之光》中——同样关于丧失,绿色都发挥着提纲挈领的视觉作用。东亚人的含蓄内敛无形中将悲痛多凝聚了几倍,《幻之光》中荒芜的地方景象尤其加重了外部场景的修辞效果,留白或留黑的构图也颇多,因此绿色布景与道具带来的生机意味更显重要。
日本人掩饰内心汹涌情感的方式在川端康成的文学作品中早有细致描绘,《幻之光》的女主角由美子也从未向外部世界放声倾诉过自己内心的疑问。亲密的人缘何放弃亲密的情感组织,缘何离开人世,缘何总是不告而别。
是枝裕和曾给予我们两次机会直接观照女主角内心压抑的悲痛,这样的直接反而令我觉得尴尬:一次是由美子离开警局回到家中,拉开的窗帘使得晨光有机会覆照她的脸颊,我们也因此懂得她是在何种孤寂、困惑与茫然中从深夜僵坐至天明。但我们还记得几小时前她曾探出身子,试图在街角望见丈夫骑车归来的身影。后来她关闭门窗,拉紧了窗帘。深绿色的窗帘布把穿衣镜也染成了深绿色。
对于带着一个襁褓幼子突然得到丈夫亡故消息的女人来说,在全然黑暗的环境里沉淀心绪似乎更为合理。否则我很难想象出她会在何种动机之下,选择在深夜里把一面已经拉紧的窗帘重新拉开。细节可以制造力量,也可以制造困惑。干干净净的《幻之光》没有为此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阶梯。
第二次悲痛在镜中演绎。由美子注视着自己镜中的脸,我们注视着丧失之后仍然面无表情的由美子。导演似乎以此细节为我们揭示着由美子的个性与心境。这也是一个多余的修辞,它没有任何时空的启示,也不承载人物个性的纤毫变化。或许它想告诉我们的就是一个表面意义的、由美子重新审视自己的时刻。只不过这一次审视,她不但茫然于亲人们的离开,也对自己于别人生命中的介入发生了最初的怀疑吧?我不确定,也不知道。
悲痛的情感仪式可有可无的简化了,心中的疑问落子生根。陕北小说《白鹿原》里有讲,葬礼确是为了告慰魂灵,但首先是为了归束生者:悲痛可以止息,且从葬礼后这天起,你就应该恢复正常的生活,不再受魂灵种种所扰。
由美子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她住着漏音严重的老房子,半夜悄悄去公园为丈夫偷来的自行车刷上绿色的油漆。甚至没有葬礼,没有人理应目睹她哭泣。母亲第二天便要她「考虑自己的将来」。所以画面一转,一个硬切,她已经到了孩子几岁、改嫁远方的年纪。
由美子生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影片的手法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当痛苦的追问无法表达时,放弃表达本身是高尚的。但我还是希望电影能呈现更多。
「道德依然强大,而人们准备剥夺生活的一切,直至其身份。于是人们为这一死亡而穿上丧服,而正是带着丧服的颜色,带着黑色,带着白色,电影诞生了……」
——戈达尔《电影史》
在由美子改嫁后的影片后半段,色彩发生了变化,风景也逐渐变得开阔了。当她循着一个葬礼的队伍默默前进时,山间道路的一边是绿树,一边是枯枝,而雪花飘落下来,被风呼啸着斜斜吹落。
在孤寂人生的边缘,死亡的念头就像风吹到身上时打了个冷战一样自然。
是枝裕和的处女作,还有具有艺术气质与功力的。拥有捕捉梦幻的灵气,镜头处理上可见是小津和侯孝贤的合体,内景戏一如小津,视角的注视一如侯孝贤。散点的叙事,情绪化的铺成,太美了。
是枝裕和自己不满意的处女作,一是剧本非原创,二是被侯孝贤当面说你全是照分镜拍的吧。被侯大师问候后,是枝在镜头运用上基本放弃了原先的追求,转向他所更为熟悉的电视纪录片化,说起来也是遗憾。
四肢愈合
与阿巴斯的“路”不同,是枝裕和的“路”是一条“死亡之路”,尘归故土的奶奶、步履如飞的丈夫先后消失在路的尽头,只留给亲人一个背影和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但是枝电影里的死亡总是淡淡的——没有肝肠寸断也不会呼天抢地,它恒久不衰且无法挣脱,就蛰伏在记忆的最深处,像偏头痛般总在不经意间再次发作。
是枝在处女作中模仿欧洲文艺片的风格,还没有完全深入日本家庭的日常当中。弱化叙事而强调影像,也许视觉比话语更有后劲。活着的人永远走不出死亡的阴影,因为爱无法随肉体一同陨灭。胶片版暗得看不清细节,只记得女主总是一袭黑衣。-那人为什么要自杀?-是大海在召唤吧。这回答温柔得让人忘记了悲伤。
实话实说闷到爆,这电影看的不是故事是感觉,镜头动不动就静止还以为卡住了,对白很少,没看过原著,隐隐感觉这是高度还原了原著所传达的态度。奈何我没有耐心去仔细体会。
人生就是未冲决而出的泪水,在一场目送中,慢慢地从眼眶的边缘退潮。
慢速0.9倍再删减些台词就是河濑直美了。月台和海边一线行人两个桥段的长镜头的配乐不错。实质上影片大部分时间是在用画面营造一个幻象,没什么实际意义,死亡的答案太过虚无模糊,现在为了不纵容这种虚幻影像对现实生活的影响我的评价和感触都不会太重视。推荐-
是枝裕和处女作。1.沉静中兀自流涌的情感,观众无法真正参透由美子的内心,一如由美子至终难以寻得前夫猝然而逝的因由。2.受侯孝贤与小津安二郎影响明显,大量的固定机位长镜头,众多远景(尤俯瞰)空镜头,间或得见熟悉的榻榻米机位,构图极为考究。3.近乎全程运用自然光,不少室内(甚或室外)场景昏暗而幽谧,环境中人烟稀零,空寂悠远,与女主阴郁孤清的心境浑然一体。4.不少类似远方的窥视视角的镜头,门框,窗框(窗外的大海涛声阵阵),巷弄,无尽的路,隧道,还有在片头即多次复现的天桥口(超低机位)、两侧的栏杆及画中央的一杆杆路灯。5.海边的送葬队伍,漫长一镜。6.黑漆漆的公交站小屋似[菊次郎的夏天]。7.是枝说(豆友转引),每个人生命中都会在某些时刻受到一种莫名的牵引,那是海边的幻之光。想及盖茨比与侯麦的绿光。(8.5/10)
村上春树式的叙事方法和村上春树式的忧伤,那忧伤看似淡淡的、淡淡的,但却始终无法从自己的生命力抹去而变得无比绵长而沉重...我总是想起自杀的木月。中景、远景,刻意拉开观众与剧中人物的距离,最后海边的两场戏很喜欢,配乐也不错。
失去至爱的人,往后的日子,都变得心不在焉。与人世保持距离,死亡之困惑如影随行,镜头拉得好远好远,你永远读不懂她的心。
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那么不快乐?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余下的我的日子,要永远和大海相伴,是不是先要了解门前的这一片海。PS:石川县,轮岛市真漂亮。陈明章的配乐舒展了。
处女作就已具备如此强烈明晰的“电影感”,可为何后来的是枝几乎把它丢掉了……
#4343.是枝裕和处女作,在日本电影里少见的欧式文艺范儿,特别强调影像的逻辑(尤其是对比)而极度减少叙事(侯掰掰的铁杆粉丝哦),水田那条镜头美极,葬礼也很棒,结尾就有点过度迷恋影像了。论叙事倒是他“创伤后建立的后共同体”的首作,离丧与牵绊。
有一天 他突然走了。走的无影无踪没有前兆。我始终不能想明白为什么,只留下空等待和空悲切。是枝欲和的长镜头和钢琴曲让我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下午。没有人告诉我答案,往日的情怀就随着时间的海浪慢慢被冲刷了。有一天我走了,也别来问我为什么。
“其实这天黄昏,是阿宝最后见到蓓蒂与阿婆的时刻,阿宝离开时分,天完全灰暗,阿宝回头,见阿婆为蓓蒂梳头,阿婆说,拜拜拜,拜到明年有世界,世界少,杀只鸡,世界多,杀只老雄鹅。蓓蒂说,我不要听了,讨厌了。姝华立于门口,阿宝再回头,见姝华身边,掠过两道光,闪进水池里,阿宝一揩眼睛,视觉模糊,眼前,只是昏暗房子,树,一辆脚踏车经过,一切如常。”
这部最不像是枝电影,连是枝本人都否定的处女作,也许是最好的是枝作品的尴尬事实,首先让人困惑。其次,这部处女作是极赋才华的,但从模仿小津侯孝贤痕迹来看,它作为处女作的绝对性意义,让人难免质疑,这是第二个困惑。为了解决困惑,只能说服自己这样说道:这部电影超越了导演。
@吉大艺术院线。小津的风格太明显了。长长的空镜头,固定镜头贯穿全片。空镜头多是街道、列车等意象。画面如风景般优美。导演并不急着讲故事,生活的片段美好而又幸福,静下心来便可投入其中。对幻之光的理解各人也是见仁见智//20170409资料馆胶片版大银幕。昏昏欲睡,状态不佳。并未看出小津……
最后由美子终于喊出了心中的疑问。对于永失我爱,默默忍受远比大哭大闹更痛苦。是枝裕和在处女作就基本确立了自己的风格,长镜头、中远景、安静的人物,对生与死的探寻。
史铁生说,人不仅是被抛到这世上来的,而且是被分开来一个一个抛的。永恒的独立,从未停止地互相探索,从未实现的互相理解。要从经年不断的缠结中解开,首先要承认这一点。承认对方突如其来的绝望,能轻易压倒对自己的依恋。少有的处女作就奠定了自己风格和主题的导演。一直探讨普通人的生存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