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影评
1 ) 一部被装嫩的玛丽璧克馥们和淳朴的基督教妇女戒酒协会拯救的经典
《City of Nets》 P415-421
电报传来时,Gloria Swanson正在出席乔治六世加冕礼。电报上说,Harry Cohn要她立即过来签合同,演一部叫什么《The Second Mrs. Draper》的片子。她就急匆匆赶了过去,却发现Cohn已经改了主意。"我不想让你演个陷入老少恋的后妈,"他说道,"应该找个很惹人同情的角色。" Cohn同意一边让手下寻找新项目,一边照付Swanson工钱。有人推荐了一出Tallulah Bankhead的戏,刚在百老汇上演,电影版权已经被David Selznick买下。Swanson小姐很喜欢。戏里面有一场很赞的赴死场景。为了确保得到Cohn认可,Swanson小姐亲自去了他家,把二十五页厚的大纲大声朗读一遍。完场时她已是热泪盈眶,Cohn也认为她棒极了,可还是说等第二天再电话她最终决定。
她一早上都呆家里等着消息。终于电话铃响了。
"Gloria,我是Harry Cohn,"Cohn说道,"回答是不。"
"可为什么啊,Harry?"Swanson小姐问道,事后追溯说当时就想大喊大叫起来。
"如果David Selznick想卖掉它,"Cohn以他无可辩驳的好莱坞逻辑回答道,"就说明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Swanson小姐已经记不清后来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内心深处的堤坝轰塌了"。她开始咒骂起来,用的字眼恐怕是Harry Cohn专政时期从未听闻的。"我有生以来就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她说道,"我坦白道出了对他的看法,还告诉他片厂里那些乡巴佬哪怕天上掉本子都分不出好坏来....我叫着骂着,用上了能想到的所有词汇,一直到发现已经把三十尺的电话延长线从墙上拔了出来才作罢。
于是Swanson小姐终止了与哥伦比亚的合同,把家搬到了纽约。Harry Cohn没让她演成的那场赴死戏最后被Betty Davis演了,这部叫《Dark Victory》的电影大获成功。然后,就像电影里常见的日历被风翻动镜头,十年一晃而过。Swanson小姐纽约宅府的电话响起。她后来在采访中说道:“我突然接到了派拉蒙某人的电话——那是我的老东家,可以说是我一手撑起来的片厂——可是某个小臭虫说要我立刻飞到西海岸——立刻,听到不?——给这部电影试镜.给一个电影角色试镜?我?试镜?真把我恶心坏了。这辈子都没试过镜。接着Wilder先生打了电话过来。我对他很无礼。我问他找我试镜是他妈的想干啥?想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对不?
Billy Wilder早习惯了这一套,怕也没人比他更习惯了。他上回见到Gloria Swanson还得追溯到1934年,她在拍一部Jerome Kern配的甜腻片《Music in the Air》,而他还在Chateau Marmont旅馆的陋室过日子,房间里就一张折叠床加一个煤气炉。《Music in the Air》的导演是他朋友Joe May,Wilder可以在片场晃荡,最后还拿到了合作编剧头衔——来美国后的第一个。没有记载说Swanson小姐见过他,或者说记得见过他。
当然,Billy Wilder已经成了个大人物,甚至红过了Swanson小姐。(“You used to be big,” Wilder写了这句轻描淡写的羞辱对白,让William Holden向她开火,引发了那句她在银幕上留下最著名的台词:“I am big. It's the pictures that got small.”)《Double Indemnity》已经证明了Wilder作为导演兼编剧的双重才华,电影的票房成功驱使派拉蒙给了他很大的创作自由度。他把那自由度一股脑儿用在了制作个人最伟大的作品之一《The Lost Weekend》上。Buddy DeSylva批准买下Charles Jackson关于酗酒者自我毁灭的阴郁小说时,制作主管Y. Frank Freeman正好不在。等一回来,Freeman就宣布了电影启动的唯一前提:“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不过,远在纽约的公司主席Barney Balaban点头认可,Wilder得以开拍。电影的主题对他很重要。他刚见证、体验了Raymond Chandler的酒瘾,并幸存下来。他的老拍档Charles Brackett对这个主题有更深刻的了解:他老婆酗酒成性,女儿也一样,酒醉后在楼梯上跌倒摔死了。事实上,稳妥可敬的Brackett似乎有种吸引好莱坞文学酒鬼的气质。他帮助Scott Fitzgerald挺过了多次狂饮;他照顾过Bob Benchley,Dorothy Parker,还有Dashiell Hammett。
面对着阴郁题材,Wilder选择了同样阴郁的处理方式——在纽约实景拍摄:P.J.Clarke的沙龙,第三大道的阴影,Bellevue精神病院的噩梦景象。那场著名的戏中,胡子拉碴的Ray Milland在第三大道蹒跚踱步,想把打字机拿去当掉,却没意识到那天是犹太赎罪日,当铺全都关门了——整场戏是在某周日一天拍就,Milland真的从第五十五大街漫步到一百一十大街,Wilder带着摄影机坐在糕点车里跟拍。还有那场戏:Milland精神错乱,以为有只蝙蝠正在屋内暗处追只老鼠,歇斯底里大叫起来——好莱坞对恐怖题材迷恋了这么多年,还有谁拍出过比这更骇人的场景吗?
《The Lost Weekend》在Santa Barbara的首映迎来了阵阵笑声,反馈卡片的总结是电影很恶心。大受鼓舞的Y. Frank Freeman认定这部悲剧电影该被弃如敝屐。还有报道说黑帮大佬Frank Costello代表酿酒工业想从派拉蒙买下底片以供销毁,价码是五百万美元。延期六个月后,Balaban决定拍了电影不放才是浪费,就下令让《The Lost Weekend》在1945年秋季档上映。公映后,影评口碑出奇的好,还让Wilder赢得了人生头两座小金人——最佳导演和最佳编剧(与Brackett分享)。
有了这样的成功,Wilder有了点自大倾向。在加拿大杰士伯国家公园拍摄《The Emperor Waltz》时,他认定那里的松树与他初衷不符,就花了两万块从加州运松树过来,种到他想要的地方。然后他又运了四千朵菊花过来,种到他想要的地方。然后他又认定菊花的颜色不讨喜,全部用蓝色油漆洒了一遍。与此同时,他把整块地的路换成了赭色。然后他认定Leach湖当中该有个小岛,就用油桶搭了一座,表面铺上泥土种上花。光这岛就花了九万块。《The Emperor Waltz》(1948)上映后把本都回了,还漂亮地赚了一票,可电影本身很平庸,几乎看不到Wilder的影子。
Billy Wilder的电影是强硬的,犬儒的,结论是人皆可卖。Wilder的早期生涯受Ernst Lubitsch影响很深,那份厌世倾向被Lubitsch畅快的浪漫情愫中和了不少。如果说Ninotchka是在乐都巴黎丢失了苦行作风,究其原因那是丝袜、美酒与爱情诱惑所致。可到了1944年,正在拍摄《A Royal Scandal》的Lubitsch心脏病严重发作,这场病彻底改变了他。“这次发作...让他变得惶惶不可终日,活在对未来再次病发的恐惧中,”半途接手并完成《A Royal Scandal》的Otto Preminger说道,“有一晚在我家小聚,未过三旬他起身离席,要我立刻送他回家。他说:‘我快死了,请把我医生找来。’诊断结果只是轻微消化不良。”
Lubitsh一直以来都梦想着要拍《玫瑰骑士》,一个对Wilder毫无吸引力的题材。开拍的阻力很多,有找投资的困难,有版权困扰,反正就是一堆麻烦,可Lubitsh还是坚持要拍。永远都绕不过的Marlene Dietrich为他找到了完美的浪漫主角,她想要所有人一起过来仰慕她的新发现,Gerard Philipe。时间是1947年11月,好莱坞正纠结于HUAC(非美活动委员会)华盛顿听证会的余波中,巴不得花时间去关心点其他事,比如Philipe在一部美妙法国新片《Le Diable au Corps》中的美妙表演。各色人等集结到William Wyler家中,出席这场为Lubitsch举办的特殊放映会。Dietrich小姐当然在,Billy Wilder和Preminger也在,甚至还有Mike Romanoff,可Lubitsch本人却意外缺席了。那天下午他洗了个澡,躲了那么久的心脏病终于发作让他一命呜呼。
约束Wilder的另一股势力是Charles Brackett。他和Wilder一样热衷机智对白,此外就没什么相似喜好了。事实上,他对很多Wilder标签——残酷、愤世嫉俗、死亡气质和全然狂野——都不感冒。Brackett讨厌《Double Indemnity》到拒绝与之扯上任何关系,但他很清楚与Wilder合力创作的剧本比任一人单独写要好得多。由于Brackett还给Wilder执导的电影兼任制片,两人享受到的自由度在好莱坞几乎闻所未闻。唯一的斗争对象就是对方。
写一个过气默片明星试图东山再起,这点子是Brackett给的,可他和Wilder都想不出该怎么写,怎么整个故事出来。有一天,他俩正巧和一个年轻的Time Life记者D.M.Marshman说起这事,后者想了点子出来。“他建议写这个默片明星与一个年轻男子的感情纠葛,”Brackett说道,“她活在过去,拒绝承认已经过气,住在一座浩大破败的豪宅里。男子是个编剧,心地善良,或许来自中西部,他在好莱坞出不了头,人生到了谷底。” Wilder和Brackett很喜欢这点子,甚至把Marshman雇来一起写剧本。下一个关键点来自Wilder。“假设,”他说道,“老妇人开枪打死了男孩。”
《日落大道》的自传性质不止一处。Wilder在柏林某酒店做过舞者兼男伴,所以他对做舞男的羞辱感并不陌生;另一方面,他刚离婚,正和一个比他小得多的青年歌手谈恋爱,所以也明了老少恋的痛楚。《日落大道》讲的正是这些:自我意识,迷恋,羞耻感,苦闷,不快,执迷,荒诞,以及被爱蒙蔽而对上述一切视而不见。甚至在电影启动前,Wilder也已决定要与Brackett分道扬镳,而《日落大道》也讲到了不可调和与分手。
但《Sunset Boulevard》很大程度上也是讲好莱坞的,讲好莱坞权势和好莱坞标签,讲它对青春与历史的崇拜。(正因为此,Wilder坚持一切保密。剧本没给任何人读过。项目进行时用的是假名,“一罐豆子”。) 至于说主景地,Wilder得找一座破败的好莱坞宫殿供电影女皇统领,由于现实中的好莱坞找不到一座足够堂皇或足够破败的宫殿,他只能靠想象来打造这座弗兰肯斯坦式城堡。 Wilder在Wilshire和Crenshaw大道交界处找到一座文艺复兴式的豪宅。1924年,前墨西哥领事William Jenkins花25万建成这座宅府。可刚住一年Jenkins就搬走了,房子被空关十一年后才被油商J. Paul Getty买下。Getty与二任妻子离婚后,她拿到了房子,现在也愿意把它租给派拉蒙,条件只有一个:派拉蒙想建个游泳池,要是Getty太太看了不喜欢,片厂就得把它再弄掉。
派拉蒙建了游泳池(Getty太太喜欢的),还搭了很多其他东西。他们在前厅装上彩色玻璃窗,在卧室里放了管风琴。他们还安上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在温室里种棕榈树,在墙上挂了几十幅Swanson小姐画像。同样的步骤被Wilder用在了寻找默片女皇的豪车上,当然动静略小点。这辆五百块一周租来的Isotta Fraschini本已让人惊叹,可他还另花了几千美元铺上豹皮、安上女皇与御驾通话的专线。这位御驾Erich Von Stroheim,真身是个演员中的Isotta Fraschini,还是Wilder年轻时导演中的Isotta Fraschini。“Erich不会开车,他觉得很丢人,”Swanson小姐谈及御驾时说,“但他还是演了这场戏,开车演得太投入,结果每条拍完都精疲力竭,尽管车子一直是被绳拉着动。”
和历史相似,Wilder再一次靠连串巧合搭起这套炫目的演员班底。 就像《Double Indemnity》是靠George Raft蠢到拒演男一号被拯救那样,《Sunset Boulevard》活下来靠的是Wilder心水女一号们深不见底的虚荣心。Mae West对Wilder的邀约扮出一副震惊的表情,五十五岁的她说要演默片明星自己还太年轻。Wilder又找了Mary Pickford,她倒是肯演,前提是角色还得大加戏码,把Wilder吓跑了。然后他找了Pola Negri,这位就跟Mae West一样,说自己还年轻,演不了五十岁老妇。 最后是导演George Cukor推荐了Gloria Swanson来演Norma Desmond,还亲自说服她去试镜。
至于年轻男子的角色,Wilder本以为签下Montgomery Clift就万事大吉了,剧本就是照着他写的。开拍前两周,Clift退出了剧组。他通过经纪人发表声明:“和大我一圈的女人扮情爱戏,我演不好。”听上去够怪的,因为Clift正和比他大一圈的歌手Libby Holman热恋来着。很明显,后者觉得《Sunset Boulevard》讲的正是她。Clift要演的话应该会很棒,可Wilder相中的其他几位估计就得成灾难:Fred MacMurray拒绝了,Gene Kelly和米高梅有约在身。Wilder只能退而求其次,从派拉蒙的签约演员里找,最后挑了尚未走红的年轻人William Holden。
就跟Wilder亲自决定找Mae West演奇妇Norman Desmond一样,Wilder亲自决定要拍一出影史最悲催的开场戏。这场戏发生在洛城太平间,一群尸体在谈论各自是如何来到这里的。Wilder不仅写了还真把这场戏给拍了。Holden回忆道:“隔壁那具尸体问我是怎么死的,我说是淹死的;他就问,你这种年轻人怎么可能淹得死,我回他说:‘先是背后挨了一枪’;他就说自己也是挨了枪子。他是个芝加哥强盗,死在了洛杉矶。然后对面的小孩说:‘我也是淹死的——当时和朋友一起在Santa Monica码头游泳,我跟他打赌说能在水下憋两分钟。’孩子边上的太太要他别伤心,爹妈过来后会带他去好地方。房间尽头有个大块头死老黑(negro),他说:‘嗨哥们儿,挨枪前看到道奇队比赛结果了吗?’我说没,死那会儿晨报还没来那…”
当然,Bracket讨厌这一套。他说这场戏既变态又恶心,可深具维也纳/柏林气质的Wilder喜欢死亡的气味,好莱坞在他眼里就是个毛骨悚然的地方。所以他雇了Von Stroheim来演Gloria Swanson的御驾(兼前夫),所以他会听取Von Stroheim更毛骨悚然的建议(要在镜头前充满爱意地清洗Norma Desmond的内衣),所以他会留给摄影师John F. Seitz那个金句:Seitz问他想怎么拍Norma宠物猩猩的葬礼戏,Wilder回答说:“噢,Johnny,就用你惯常的猴子葬礼拍法吧。”
尽管看着有点轻率,Wilder对工作是极其认真的。当Bill Holden(Bill是William的昵称)像Brando一般发飙,说必须对Joe Gillis这角色有更多了解时,Wilder反问了一句:“你了解Bill Holden吗?”
“那当然”,Holden答道,他其实真不知道自己对Bill Holden的了解有多浅,而Wilder看中的就是这份单纯。Wilder说:“那你就了解Joe Gillis了。”
Gloria Swanson的经验让她看穿了导演的把戏,“Wilder故意对我们不管不顾,”她回忆道,“让我们自己去琢磨,他很清楚,这样一个关于好莱坞的无度和神经质的剧本,注定会让参演的好莱坞人物对素材和自我产生怀疑…你想得越多,就越觉得像现代延伸版的Pirandello小说,或是活在什么科幻世界里。”
上面这些元素电影里都有,而且它还有奇妙的哥特氛围,那种阴森的感觉;它还有多数好莱坞电影缺乏的特质:激情,这很大程度得归功于Swanson小姐的表演。Norma Desmond是真心为Joe Gillis发狂,留不住他时,像美狄亚或菲德拉那样手戮情人再发疯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当然,她发疯的方式是纯好莱坞化的,在炫目的灯光中扶级而下,宣称已准备好给Demille先生拍特写。可这场戏拍得极具风格与美感,可能是好莱坞影史上最接近古典悲剧的一次场面调度。
但那场蹩脚的太平间开场戏还在。为避风险,派拉蒙决定在伊利诺斯州Evanston来场试映。选这个地方一来是片厂统计显示它是最典型的美国城镇,二来那里是基督教妇女戒酒协会的大本营,想来会对《the Lost Weekend》创作者的新片宠爱有加。他们想错了。Evanston的观众笑了还嘘了,填的意见表上满是对Wilder杰作的毁辱。Wilder跟派拉蒙说Evanston人缺乏足够的教养来欣赏《Sunset Boulevard》,片厂就又安排了趟试映,选在据说是全国最有教养的小镇——万里挑一的Great Neck,Long Island。那儿的观众也讨厌《Sunset Boulevard》,他们不光是笑,还嘘了又嘶,嘶了又嘲。
派拉蒙的官方回应是把电影搁置了六个月。然后,通过某些内部整改流程,Wilder被说服,或者是说服了自己换个新开头。他的新版本还是很怪诞,Joe Gillis的尸体漂浮在Norma Desmond的游泳池中,开始讲故事自己是怎么落到这一步的。但至少,这回他是场景里唯一的念白尸,观众也不再觉得他们将观赏的是部有点变态的喜剧。《Sunset Boulevard》于1950年夏上映,得到了应有的好评,票房成绩也不错。唯一真心讨厌这电影的观众是那帮出席好莱坞首映式的电影大佬们。Louis B. Mayer当时还是米高梅的头儿,所以也还是好莱坞之王。他不仅在自己随从前痛骂《Sunset Boulevard》,还当面向Wilder开了火。
“你这杂种,”Mayer挥拳怒吼道,“你让生你养你的行业蒙羞,应该把你涂上焦油插着羽毛赶出好莱坞。”
Billy Wilder顿了一下,想找到完美措辞还击。然后他的直觉给出了回答。
“操你”,Billy Wilder说道。
2 ) 日暮无归途
电影以路边堆满落叶的日落大道Sunset Blvd的景象开篇,直至镜头从路面往上转,接着便是话外音出现,同时一群警车响着警笛飞驶在日落大道上。
这时观众还不曾想到,这个话外音是尸体发出的声音。
或者对于不熟悉威廉·霍尔登的观众来说,大概直到电影最后才会发现这是死了的人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这部七十年前的电影,从开头便营造了一种爱伦坡式的诡异气氛。这种倒叙的方式(导演也不是第一次用了)更是增加了整个故事的悬念,这具尸体为什么会漂浮在这个游泳池里?以及接下来究竟会有怎么样的故事展开。
01 气氛
整部影片表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氛围。
在诺玛·戴斯蒙那座外表破败内里却奢华的哥特风格的豪宅里,始终都充斥着诡异,黑暗与毫无人气,她本人的服饰以及整个房子的风格带着一种阴森的富丽堂皇。
一楼大厅里摆满了她年轻时的照片,一层层一排排显得主人是那样病态般的自恋,她始终沉湎在过去的荣光里,自欺欺人又无可自拔。
豪宅里每个房间的门甚至是衣橱都没有锁,可是豪宅的大门,这扇通往外界的大门,却是如监狱一般的铁栅栏门,这位默片时代的闪亮明星不仅活在昔日的种种辉煌之中,还从内心里不愿意接受外面世界的任何变化,她不想改变自己接受变化,甚至不希望看到这种变化的存在,所以她要将自己禁锢在这所她自认为的“乐园”里,外人的眼中只有荒凉与破败的“乐园”。
而这里给乔·吉利斯的感觉是阴森与狰狞,当他终于忍受不住第一次从这座破败的豪宅中逃离时,在新年夜里。
在乐队的伴奏下,只有他和诺玛两个人的舞厅,空旷落寞,阴森又闭塞窒息,完全将新年狂欢的气氛阻挡在外。
他冒雨逃了出去,搭车到了朋友的新年party里,狭窄的空间,拥挤的人群,唱歌跳舞的人们,跟豪宅中的落寞有着鲜明的对比,嘈杂又热闹,欢快又世俗,拥挤不堪又显得是积极向上的。
电影中一直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中来回穿梭,其实也暗示着男主角乔·吉利斯的心境,他在这两种不同的世界来回徘徊。
02细节
乔答应诺玛看她写的剧本时,她坐在对面戴着墨镜审视着他,左手举着个性的烟斗吸烟,右手却像爪子一样支棱着,这神态像极了吸血鬼。
由后面的种种情节来说,她的确就像是乔的吸血鬼,而乔是她宠物猩猩的替代品。
乔和诺玛的关系就好比诺玛与所谓的明星体制的关系。
当昔日的明星诺玛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之后,她被弃之如敝履。
而当乔想要挣脱这种关系的时候,他被陷入癫狂的诺玛开枪打死了,他已经走到了门外,可还是没能继续走出去。
而这在之前的一个细节之中就已经暗示了,新年夜乔逃离,表链却挂在那扇铁门上,他扯了下来才逃了出去,可最终他还是回来了,就注定他是逃不出去的。
名利对于贪恋名利的人的反噬,诺玛陷入了癫狂,乔奔向了死亡。
03人物
诺玛·戴斯蒙
她的悲剧在于固执地活在往日的辉煌里全然不知或者根本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银幕早已不需要她,人们也早就已经忘记了她。
可是对于曾经头顶光环,得到过又享受过名利带来的好处的诺玛来说,又怎么能不虚荣膨胀,又怎能不贪恋名利,又怎么可能想的到这种明星体制不过是如吸血鬼般地压榨她呢。
当她不被需要,就没有人愿意再提起她的辉煌,制片厂打电话联系她也仅仅是因为想要租用她的复古车。
如果要说她和狄更斯《远大前程》里的郝香薇的相似之处,那便是两人都固执地活在过去,郝香薇活在仇恨里,诺玛活在往日的辉煌里。
乔·吉利斯
乔是个落魄的二流编剧,落魄到付不起房租,连自己的车都保不住,他求助于经纪人求助于导演却没有人愿意救急。
可是他又拼命想保住像自己腿一样的车,于是误入了外表破败的那所豪宅,这样看起来他最后成为女主角的小白脸是一种偶然。
但是这一切却是必然。
影片开始之时,是漂浮在泳池里死了的乔·吉利斯,话外音说他一直想拥有这样一个泳池。而那架他放不下的车就是他放不下的名利,他来好莱坞闯荡,为了理想更是为了名利。
对于他来说,诺玛和那座豪宅便是名利的诱惑,他即使没有这次偶然进入,也会有别的事情驱使他进入,因为他在阴森的豪宅与外面的世界之间始终在徘徊。
04 表演方式
葛洛丽亚·斯旺森与威廉·霍尔登两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表演方式,这样的两种表演方式换在其他故事框架或者其他类型的电影中可能会有违和,可是在这部电影中两种表演方式的反差却产生了很奇特的效应。
斯旺森带有默片时期夸张的肢体语言与神态的表演方式将诺玛的病态、傲慢、脱离实际与自欺欺人表现得淋漓尽致。
05尾声
这是比利·怀德一场肆无忌惮的嘲讽,明星制度的残酷与无情被他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出来,多么黑色,多么阴暗,竟然从中找不出来一丝柔和来。
最后,乔的死引来了各路记者媒体,昔日的明星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次成了媒体的焦点,此刻的她已经精神失常,恍然以为她复出的机会终于来了,她在镜头前张牙舞爪,以为又重新回到了焦点,回到了聚光灯下,其实只是走向了毁灭走向了死亡。
最后的镜头,众人如定格般在楼梯上停住,只有诺玛一个人缓缓走下楼梯,慢慢走近镜头,“戴米尔先生,我准备好我的特写了。”
然后渐渐模糊在镜头之中。
3 ) 日落大道的往事
对好莱坞及其片厂体制的批判一直以来为电影导演津津乐道,此类题材佳片迭出,比如罗伯特.奥特曼的《大玩家》, 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还有伍迪.艾伦的《好莱坞式结局》。而1950年黑色电影杰作《日落大道》更是这一类作品中的一座丰碑。
《日落大道》展现了好莱坞梦的黑暗面。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部分场景在帕拉蒙公司摄制完成。派拉蒙对导演比利.怀德有绝对信心。西席.地密尔在影片中扮演自己。诺玛.戴斯蒙来看他的那场戏中,他正在派拉蒙的第18号舞台执导《霸王妖姬》(Samson and Delilah),而第18号舞台,在2002年仍在使用。
《日落大道》这个片名隐喻了一代红伶诺玛.戴斯蒙(葛洛丽亚.斯旺森饰演)的心境和末路星途。事实上葛洛丽亚.斯旺森本人就是默片时代的著名影星,她的好莱坞辉煌岁月止步于20世纪30年代中期,但她并未销声匿迹,也并不像她片中所演的角色那般神经质。勤勉的她经营着一家公司,在纽约还主持一档广播节目。为了饰演诺玛这个角色,斯旺森和她的第四要么第五任老公离婚,迁往好莱坞。
片名同时也指的是现实中位于洛杉矶的一条大道,诺玛.戴斯蒙住在那里。电影里的房子(外景和后花园;内景摄于派拉蒙)建于1924年,毁于1957年。实际上它并不在日落大道,它的主人是石油大亨让.保罗.盖蒂的前妻。
影片的开场戏颇见功力:警车和摩托引领观众驶进日落大道的一栋别墅,一具男尸浮在游泳池上,这时画外音告诉观众此人“一直想要拥有一座泳池(always wanted a pool)”。水下场景由游泳池底部拍摄,辅以一面镜子,可以看到泳池周围的警察。原先的开场戏并不是这么设计的。最初,比利.怀德想到了《停尸房的序言》:用停尸房的死尸来宣告每个人不同的命运,但由于预映反响不好,这场戏被弃用。
电影里,经济拮据的职业编剧乔.吉利斯(威廉.霍顿饰演)和年迈的默片女王诺玛.戴斯蒙有一场对话可谓概括了后者的心态以及导演比利.怀德对电影工业的批驳与讽刺。
Gillis: “You’re Norma Desmond. You used to be in silent pictures. You used to be big."
- Norma: "I am big. It's the pictures that got small."
- Gillis: "Aha. I knew there was something wrong with them."
为了体现和强调新旧好莱坞的区别,威廉.霍顿采用了战后淡化的表演风格,而葛洛丽亚.斯旺森仍然使用默片时代夸张的肢体语言和极具表现欲的表演方式。此外,本片音乐导演Waxman选择用探戈来介绍诺玛的出现,而采用20世纪40年代美国的一种爵士乐——比波普来衬托乔.吉利斯。
比利.怀德的众多影片中,主人公之一总是在道德层面处于两难之境。本片里是乔.吉利斯:做着自己讨厌做的事——他出卖了自己。诺玛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乔.吉利斯31岁正值壮年,他们之间发展出一段风流史,不是不可能。
《日落大道》的选角也是一流。埃里克.冯.施特罗海姆(片中饰演诺玛的管家,前任丈夫,导演)在默片时代是一位受人景仰的导演。在D. W. 格里菲斯拍摄经典《一个国家的诞生》时,他也是创作团队中的一员。他的事业在他执导《贪婪》时走向下坡路,这部18小时的电影史诗今天被视为一部精品。在当时,影院上映的《贪婪》是残缺不全的版本。
施特罗海姆的《凯莉女王》 (1929)彻底毁了他的导演生涯。这部影片的主演不是别人,正是葛洛丽亚.斯旺森!她的演艺之路也因此告吹。在《日落大道》里,有一场戏是诺玛.戴斯蒙和乔.吉利斯 在诺玛的私人放映室里看电影,银幕上放的正是《凯莉女王》!这部电影曾得到JFK的父亲,乔.肯尼迪的赞助。当时,斯旺森还是乔.肯尼迪的情人。据说有一天,斯旺森打电话给乔.肯尼迪,告诉他说有个疯子在拍一部片子,她指的是施特罗海姆,很多人认为他无论台上台下都是个奇怪的家伙。而在《日落大道》拍竣之际,斯旺森和施特罗海姆也早已一笑泯恩仇。
顺便说一句,蒙哥马利.克里夫特是饰演乔.吉利斯的第一选择,不是威廉.霍顿。尽管如此,霍顿还是成为了比利.怀德的最亲密的朋友,又先后主演了怀德的三部电影。
《日落大道》当年没有斩获奥斯卡最佳影片,惜败于《彗星美人》。后来有一部音乐剧根据怀尔德的《日落大道》改编,至今还在上演。其中,格伦葛鲁斯(Glenn Close)曾饰演过诺玛.戴斯蒙。
4 ) 真tmd棒
从故事里的角色说起吧。
女人曾经红过,而且是很红那种,但是现在已经老了,老到没有人再找她拍戏;可是这个几十岁的人身体里装的却是一颗十几岁的心。她骄傲,自负,脆弱,任性,自私,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吃喝不愁,家财万贯,从来不甘心也不服老,不甘心就此被人遗忘,不甘心过这样的寂寞生活。于是就像结网的蜘蛛,一边织网,一直等待,等一个机会,等待着重返舞台卷土重来的机会。突然天上掉下来一个年轻人,英俊小生,是会耍笔杆子的编剧出身,债务所困,走投无路,为了谋生,只能接受为女人改写剧本的邀请,在女人家住下来(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被包养了)。女人对年轻人很好,上马一蹄金,下马一蹄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年轻人从挣扎到忍受,慢慢也接受了这种衣食无忧的新生活。一下子,对女人来说似乎爱情,事业双丰收就在眼前,制片公司也打来了电话……有天女人忽然发现年轻人在外面有个女孩,一到晚上年轻人就出去,很久才回来 。一天晚上年轻人回到家以后,女人有意让年轻人听见,给女孩打了一个电话。女孩放下电话就来了,要年轻人做选择。年轻人和平时判若两人,漠然的请女孩离开。女孩伤心的离去以后,年轻人默默的开始收拾东西,要结束这一切,准备离去。情急之下,绝望的女人用本来准备威胁年轻人自己自杀用的手枪,对准渐渐走远的年轻人,连开数枪,年轻人倒在女人家的泳池里……第二天,无数的娱乐记者,警察探员,把女人家围了一层又一层,在众多的闪光灯和摄像机面前,精神崩溃的女人,做了最后的一次表演……
女人有个管家,管家从年轻人一进家就很照顾他,没有比他更了解女主人的了,当天夜里就把年轻人家里的所有东西都从年轻人的住处搬来了,给年轻人造成无家可归的既成事实。管家一丝不苟的做着所有他该做他不该做的事情,还兼职司机,厨师,经纪人等等等等,女人所有的一切他都给打理的井井有条。他脸上永远带着忠心耿耿和严肃表情,一幅永远的我办事你放心的态度。直到有一天他告诉年轻人,他是女人成名作的导演,也做过女人的丈夫,分手以后多年,还是义无反顾的回到女人身边,坚持照顾她直到最后的时刻……(这简直就是百胜刀王胡逸之的米国版?我姐讲话,这得多恐怖啊。我想是啊,突然有一天你老婆从娘家带来的管家跟你说他是你老婆的前夫……永远的毕恭毕敬,永远的有条有理,荣辱不惊……绝对惊悚,能让你当时就是一身冷汗。 )
年轻人本来在好莱坞是个二流编剧,混日子过,在债务公司的围追堵截之下,误打误撞的进了一个过气老女星的家,就这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厮混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女人写写本子,不失为一种生活。况且女人对他真的不错,他的衣着光鲜让他在老朋友面前也很有面子。但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始终有一颗火热的文艺的心,只是没有机会熊熊燃烧罢了。偏巧有一个22岁的年轻姑娘闯入了他本来已然是一潭死水的生活。从不认识时候轻视他,到接触后崇拜他,年轻人半夜都出来和她一起讨论剧本和创作,姑娘最后更要抛弃未婚夫和他私奔(这才是真正的爱情、理想双丰收,呵呵)。……可是女人拆穿了他的一切,他冷静的面对追来的姑娘,用冰冷的语言浇灭了姑娘的希望。一直很被动的他,终于做出了一个男人该做的决定,……结果送了性命。
姑娘第一次遇见年轻人,不知道手里拿着的剧本就是眼前这个人写的,好一顿挖苦,……后来打过几次交道,竟然志趣相投,慢慢发展成了爱人同志。单纯,善良,热情,……凡是女人身上没有的,姑娘身上都有。犹如一个腾腾的火把,燃烧了自己,也烧的年轻人无法自拔。那天晚上,姑娘接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姑娘不能相信电话里女人的话,姑娘觉得她的他最终能站到自己这边,姑娘相信爱情的力量完全能够战胜的现实,只要他爱她,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直到泰坦尼克撞上了冰山,姑娘只有绝望伤心的离去。其实姑娘的角色很难演,因为女人演的太好了,姑娘的角色又是那样一个关键的导火索,戏既不能过,也不能不够,不然整出电影,都成了败笔。
日落大道,人性的悲剧。在这部1950年的电影里,影片获得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女主角、最佳男女配角等十一项奥斯卡金像奖的提名,虽然最后只得到最佳编剧、最佳艺术指导和最佳配乐等三项,绝对是一部丰碑。《蓝丝绒》《妖夜慌踪》《穆赫兰道》,……似乎大卫林奇的片子很多都在向它致敬。
5 ) 《日落大道》的场面调度和场景
日落大道位于好莱坞大道,街道周围全是林立的电影公司。将“日落大道”作为影片的名字,一方面影片主人公诺玛戴蒙斯,一个过气的默片时代辉煌的女影星的豪宅坐落在日落大道上,另一方面,“日落”象征着暮年,下落,光辉退去的一种状态,恰好与诺玛青春消逝,事业消沉,名气流失的晚年的状态相映照着。虽然影片命名为日落大道,但是几乎大部分情节都发生在诺玛位于日落大道的豪宅当中,在场面的运用当中,并没有出现过真正的日落大道,仿佛日落大道是一个虚幻,遥远的存在,影片的时代是好莱坞默片和有声片的过渡时期,一大批不能适应时代发展的人在过渡时期迷茫着如作为编剧的男主角吉尔斯,导演戴米尔,事业走向了低谷,又有一批人直接被时代的洪水冲走淘汰了,如女主角诺玛,以及她的追随者,日落大道仿佛是对于默片时代走向末路的讽刺,但是日落下去的一天还会迎来日出的新一天,过渡时期是好莱坞电影走向下一个黎明之前——有声片时代的一个低谷,日落大道对于这些还在过渡时期挣扎的电影人来说,是一个虚幻的希望,又莫过于说十分遥远,对于诺玛来说更已经是遥远不可回的过去,故事发生在日落大道,但是场面调度上又未运用过日落大道,不仅构成一种时间空间,场面调度上的虚空感,更是形成了主题上的多重喻义的表达。
日落大道的场面没有运用,大概是导演并不向让我们过多关注到好莱坞的大背景,而专注在主人公的性格状况和境遇当中。
一个人的房间和家是一个人生活状况的展现,通过对于豪宅这个空间内外在的展现,我们可以看到对于诺玛人物性格,生活内外状况,我们对于这个豪宅空间的认识是随着吉尔斯的从外到内一同认知的,首先房子的外观是一座规模豪华,但是从那个已经破败的车库和房屋外面低垂毫无生机的树木和疯长的杂草能够知道那华丽、辉煌已经是过去式,同时借助吉尔斯的旁白:“这座房子让人想起《远大前程》当中老夫人的那所,那位赫微香小姐穿着她腐烂的婚纱撕扯着,因为被遗忘而变得愤世嫉俗。”呼应着这个豪宅的主人的身份——一位过气的暮年影星,辉煌已经不在。而走进内部,内部装潢的奢华与外部的破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到处是厚重的雕花流苏垂地窗帘,木质雕花长凳,水晶大吊灯。内外的强烈对比形成了一种对于诺玛生活状况的极大讽刺,留恋于虚无的繁华的过往,外人看来在事业方面却已经一片荒芜。
诺玛几乎从不离开她的豪宅,她的豪宅是她生活的全部,我们随着吉尔斯的对于豪宅的认识一步步深入认识到诺玛的内心状况,通过吉尔斯从下楼梯走到客厅这个镜头,一个浅景深,短焦镜头的缓慢横摇,画面前景部分微微变形,吉尔斯从画面中旋转而过,后景部分那些华丽的装饰线条模糊扭曲,将豪宅客厅空间勾勒出诡异感,这是诺玛的内心扭曲的写照,大小的相框遍布在客厅,巨幅的画像悬挂在客厅中央,这些辉煌时期的照片是诺玛对于过去的辉煌和自我印象的扭曲沉迷的病态表现,同样诺玛的着装也体现了这一点,我们看到诺玛在自己的家中总是化着浓妆,带着墨镜,穿着带有豹纹图案的服装,试想谁会在家中每天如此盛装,这样的服装是诺玛对于自己曾经著名影星身份的一种强调,吉尔斯多次称诺玛和她的同样的过气的影星朋友为偶像讽刺他们,与这种刻意包装掩饰真实面貌和空洞内心的行为不无关系。
而豹纹同时一种女性强势和内心欲望的展现。吉尔斯住在车库的晚上,从窗外看到空旷破败的网球场,没有水长满杂草的游泳池,隐秘方式进行的宠物猩猩的葬礼,以一种窥探的形式我们深入到诺玛的内心状态和感情世界。泳池的空旷和网球场的空旷象征着诺玛情感世界的空虚,当后来吉尔斯成为了诺玛的情人,有一场戏是他们已经装满水的泳池旁,吉尔斯的到来一度填满了她的内心,爱情就像水一样灌满了她空虚已久的心。同时我们看到她穿的衣服豹纹元素更加多,其实这预示着她对于吉尔斯一种强烈的控制欲,对于异性的征服欲望。这在吉尔斯夜晚窥视的段落当中就已经暗示了,作为宠物的猩猩是一种情感的替代品,吉尔斯的出现代替了猩猩,诺玛在情感当中追求的是一种他人对自己的崇拜和顺从,所以她不断地给吉尔斯买各种东西,命令他都是一种对于异性征服欲望的表现,这一点都来自她对于过去地位的病态的沉沦,所以当得知吉尔斯的背叛诺玛才会在泛起情感的狂澜将其射杀与泳池这个曾经两人沉浸的爱海的象征当中,而这在最开始管家误认为其是棺材搬运员时一句:“如果需要我帮你搬棺材,请告诉我。”已经预示着开场吉尔斯死亡的原因。
泳池这个场景推动了影片叙事,借泳池这个空间交代出两人开始在一起,而最后诺玛因为爱情的愤怒终结了吉尔斯的生命已经他的背叛这一条故事线。而在诺玛个人的境遇的叙事线当中,某些场面调度和布景同样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内外鲜明对比的豪宅将外在世界和内部划分成两个世界,诺玛各种被塑造出来的过去的辉煌的自己当中沉迷着,豪宅内部全是她自己过去的照片,是好莱坞塑造的偶像形象,同时管家也是其前夫作为她的崇拜者之一都一直尽力维护这个偶像崇拜的假象,就像一个虚幻由过去营造的空间。而诺玛去派拉蒙公司去找戴米尔的这一场场景十分有趣而又戏剧性十足,新门卫没有认出她来,而老门卫念在旧情热情的请她进去,给诺玛留下一种她的影星身份还是十分有分量的错觉,而进到摄影棚内,戴米尔请她坐在导演的椅子位置,过去认识她的灯光师将灯光对准了她,其他人纷纷认出她来蜂涌过来簇拥在她周围,这一瞬间摄影棚旁边的空间构成了一种舞台感,现实场景瞬间成了虚构的舞台空间,过去的时间也在这一刻和现在的时间汇聚在一起,虽然这一段很短很快被戴米尔导演打断,但是这一场景和场面的调度使得诺玛在现实和虚幻当中有了恍惚,更加自我确信自己还是过去那个万众瞩目的影星,这就为了后来诺玛无法接受自己的真实而迷失在现实当中起了推动作用。而影片结尾,摄影机进入了诺玛的豪宅,在管家的帮助下,聚光灯再次对准了诺玛,豪宅这个空间幻化成了舞台,随着诺玛不断靠近镜头的,沉醉在镜头当中的逼真演技,真实和现实仿佛已经混淆了。
《日落大道》用多样的场面调度,布景的运用展现了一种虚实相容,虚实难辨的叙事,表现了一个红极一时的影星被时代淘汰的失落,在最后一场戏之前,迷失的诺玛在镜子当中审视自己,身后是曾经追捧过她的好莱坞记者,好莱坞成就过她,而最终也埋葬了她,好莱坞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今天的太阳日落了,带走一些人,明天的太阳又照在日落大道上,新的人又来了。
6 ) 他们在电影中扮演自己
《日落大道》(Sunset Blvd.)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电影之一,67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部描述好莱坞的电影能超过它。它属于那种不惧时间,在任何时代都能闪闪发光的电影。即使在现在,只看一遍,仍无法体会它全部的魅力。
在有关《日落大道》的那些溢美之词中,“真实”无疑是最明显的一个。影片导演比利·怀尔德(Billy Wilder)和编剧查尔斯·布拉克特(Charles Brackett)不但熟悉片中每一个人物的原型,更敢于以高度写实的手法将他们搬上银幕。
怀尔德一直想制作一部关于好莱坞的喜剧,好莱坞电影工业不过五十年,最初的那拨人还在,虽然正在被遗忘。于是他请来葛洛丽亚·斯旺森(Gloria Swanson)、埃里克·冯·施特罗海姆(Erich von Stroheim)、塞西尔·B·戴米尔(Cecil B. DeMille),让他们在片中扮演自己。当时怀尔德是好莱坞最受欢迎的导演,没有人会拒绝他。
葛洛丽亚·斯旺森是默片时代的巨星,是派拉蒙的顶梁柱,一年一百万美元的收入,一周一万封影迷的来信,数不清的珠宝首饰,一整排华丽的化妆间(影片中诺玛说的全是真的)。在她最风光的十年里,她是美国的时尚偶像、电影女王,人们用所有美好的词汇形容她,将她捧上了人生的巅峰
然而,进入30年代,她开始走下坡路,成了票房毒药。与影片中的诺玛·戴斯蒙不同的是,她选择急流勇退。勤勉的她经营着一家公司,在纽约还主持一档广播节目。诺玛却仍然固守着对电影的痴迷,直至走向疯癫。
影片中,诺玛写了一个剧本,打算亲自扮演莎乐美这个角色。其实,在1925她主演的电影《舞台在我心》(Stage Struck)中,她就扮演过莎乐美。怀尔德将这个角色植入到《日落大道》中,是有意而为之,想想结尾诺玛那冲着摄影机而来的张牙舞爪的特写,是不是莫大的讽刺?
二十年代,斯旺森还有一部关键的电影《女王凯莉》(Queen Kelly,1929),而电影导演正是管家麦克斯的扮演者埃里克·冯·施特罗海姆。
《日落大道》中,麦克斯告诉乔:“那个年代曾有三位备受瞩目的导演,D.W.格里菲斯、塞西尔·B·戴米尔、冯·梅耶林。”如果把冯·梅耶林改成冯·施特罗海姆,这句话便相当公正地描述了后者在二十年代电影界的地位。
施特罗海姆的事业是在执导《贪婪》(Greed,1924)时走向下坡路的,这部10小时的电影史诗在今天被视为一部经典,但在当时,被米高梅剪得只剩两小时的版本成了他的一部失败之作。
五年后的《女王凯莉》则彻底毁他的导演生涯,斯旺森的演艺之路也因此停滞。有声电影时期,施特罗海姆仅仅执导过两部电影,后来沦落到在别人的影片里扮演纳粹机器(讽刺的是,他本身是犹太人)。
《日落大道》有一场戏是诺玛和乔在私人放映室里看电影,麦克斯则是放映师,银幕上放的正是《女王凯莉》。那一刻,斯旺森和施特罗海姆的角色,与现实重叠了。
这是个有点残忍的主意,但斯旺森却无比赞同,因为当初《女王凯莉》上映大败,很多人都没看过这部影片,能够通过《日落大道》让影片死而复生,何乐而不为。为此斯旺森特地找来了比欧洲版本更好的版本,并把其中一句台词改为:“Cast out this wicked dream which has seized my heart.”
在这出戏中,诺玛说:“银幕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面孔了,也许有一个,嘉宝。”据说,葛丽泰·嘉宝(Greta Garbo)本人看过这段后对一个朋友说:“比利·怀尔德可以算我的知己了。”
对斯旺森来说,与她关系最密切的导演不是后来的施特罗海姆,而是栽培过她的地密尔。1919年,斯旺森与派拉蒙签约,在地密尔的全力培养下,她出演了一批最优秀的作品,走上了事业巅峰。
斯旺森在自传中回忆,地密尔是一个暴脾气的导演,如果一个演员听不懂他的指令或者毫无进步,就会被赶出派拉蒙的大门。但他从来没有对斯旺森大声说话过,他对待斯旺森就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影片中,地密尔一直把诺玛送出摄影棚,亲切的称呼她为“小朋友”,这也是他对斯旺森一贯的称呼。
在诺玛去找地密尔的那场戏中,地密尔正在摄影棚拍片,当时拍摄的也是现实中存在的一部电影《参孙和达莉拉》(Samson and Delilah),拍摄场地正是电影片场,派拉蒙的Stage 18。
地密尔虽然拍了许多杰出作品,但对着镜头表演还是有点紧张。斯旺森告诉他,只要你做自己,就能演得很出色了。
斯旺森第一次见到怀尔德是在1943年,当时后者还是一名编剧,他俩曾同时出现在一部电影的片场,不过当时斯旺森根本没注意过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当初怀尔德邀请斯旺森前来试镜,还把她气得半死,自从1919年在电影中担当主演,她就不知道试镜是什么了。
斯旺森对如今早已大名响当当(甚至红过她本人)的怀尔德评价如何呢?她是这么说的:“他就像地密尔先生一样”。这对斯旺森来说,算是至高美誉了。
影片有一场戏是斯旺森昔日的伙伴们来家里打牌,三位牌友分别是默片明星巴斯特·基顿(Buster Keaton)、安娜·Q·尼尔松(Anna Q. Nilsson)和亨利·拜伦·沃纳(H.B. Warner)。他们都是默片时代响当当的电影人,也都随着有声片的兴起而逐渐衰落。
客串这样的电影会让他们想起过去的辉煌而痛苦吗?斯旺森在自传中透露,完全不会,大家都对能出演这样的电影很开心。“冷面笑匠”基顿还用“蜡像”这个词调侃他们在片中的形象,引得其他三位一阵大笑。
要说没落的默片大咖,卓别林当然也算一位,影片虽然没有出现卓别林,但诺玛对卓别林的一段模仿也使观众回忆起小胡子查理带来的欢乐时光。诺玛的模仿秀使这个段落大放异彩,也缓解了全片的压抑基调。
事实上,卓别林和斯旺森有也一段过往。1915年,小有名气的卓别林希望斯旺森在新片《他的新工作》(His New Job)中担任女一号,但斯旺森很反感喜剧片,更无喜剧表演经验,最后卓别林给她安排了一个打字员的小配角。
风格完全不同的二人其实私交甚笃,可以说斯旺森从卓别林那里学会了如何演喜剧,这体现在她以后的一系列喜剧作品中。1924年,在斯旺森主演的电影《虐待》(Manhandled)中,就有模仿卓别林的片段。
让人物在电影中扮演他们自己,既增强了影片的真实性和冲击力,也使得故事颇有讽刺意味。此片在当时的大胆与前卫,使得米高梅公司的负责人路易·B·梅耶火冒三丈:“如果怀尔德对养育他的电影工业恩将仇报,我们就让他滚出美国!”
而怀尔德风轻云淡地回他一句:“操你”。
公众号:电影套盒(laodianyinghualang)
难怪大卫林奇喜欢,这片子其实多可怕多阴暗啊。都是贪恋名声的人,一个走向疯狂,一个走向腐坏,都太让人唏嘘。更何况女主角就是当年默片大明星,演得特别棒;里面出现的电影人还真都是导演什么的,好莱坞讲好莱坞自己的故事,日薄西山的无力感
太精彩了。无论是关于默片女王的失落与幻梦,还是围绕感情关系的紧张与惊悚,都被这样一部关于电影的电影讲得丝丝入扣,挥洒自如。
要说经典心理恐怖片 比利怀尔德的日落大道当属其中佼佼者 尽管片尾仍有些冗余(下楼梯的旁白处出卡司岂不更好?)但本片神奇地将远大前程式的闭塞窒息感 爱伦坡那诗选式的黑暗 以及菲茨杰拉德型浮华融为一体 部分元叙事的运用 部分死者旁白式的处理等等 随后在马丁斯科塞斯和大卫林奇的作品上 亦见重现
看得各种心酸…巴斯特.基顿脸上涂满厚厚脂粉、带着小丑般忧伤的神情坐在桥牌桌边如僵尸出土,50岁韶华已逝的老妇,蛰居一幢阴暗废旧大宅,仍缱绻在25岁的浮华旧梦中,疯癫痴狂地死死掇住最后一缕稻草,渴盼光环再临,不肯落回人间…这明明是对整整一个时代的苍凉悲叹。编剧定受《远大前程》启发甚深。
这片子其实还挺惊悚的,因为真实的与臆想的人生如此脱节,把人弄成了变态。男主角其实不重要,谁都行,不如Max来得重要。讽刺的是,不仅又是一出错爱乱情,而且到最后,只有疑似结尾之时,孤独的女人才能获得她想要的结果,尽管她也知道只是片刻黄粱。
大卫林奇怎末可能不喜欢它呢
看黄金时代的影片,总能不经意间产生这样的体会,就是最电影的电影就该是这样的。 而一个身处光环中的人,如果只看得到光环,当年华流逝,取而代之的就会是同等的空虚和暗淡。
一直觉得国内应该翻拍然后找刘晓庆来演Norma 所有人嗨到爆
比利·怀尔德代表作,黑色电影经典。对好莱坞自身的批判与嘲讽,和《雨中曲》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本片是阴暗悲凉的,后者明媚欢乐。大卫·林奇的神作《穆赫兰道》中多次向本片致敬。本片的摄影(尤其是片头片尾)、台词、化妆都极佳。但我很不认同女主的沉溺于过去,拒绝向前看的心理。(8.5/10)
paranoid...Norma那经常仰面45度角但眼睛还是水平望着你的神情真是太恐怖 黑暗中不寒而栗.
这片子又厉害又悲伤,那种没有任何选择可以阻止悲剧发生的悲伤啊。喜欢死人的旁白自述,喜欢万能管家,Turn that light back where it belongs,比利怀特每次台词都好棒啊。在B站看的,弹幕让我觉得大家对年纪大的女性非常刻薄,当任何年龄差巨大的男女关系出现时,女性年纪大的时候大家就废话好多。
门牌号竟然是日落大道10086耶!目前看过最喜欢的怀尔德。故事讲得这样扎实,即便谜底早就揭晓也无妨。一部关于电影全是电影的电影,那些失意的过时的疯癫的人,被“罕见的同情心”所照耀,成了黑暗中的英雄。精彩的结尾像一出戏中戏,可她还是把那个挚爱她的人叫成了别人的名字。
2011.6.11. 18:30 国泰。文艺青年吃软饭警示录/脑补女王的戏梦一生/女王攻和忠犬受不得不说的故事/如何用形而上的追求把软妹指南……怀尔德先生您是个天才!
好莱坞一次肆无忌惮的自嘲自讽,且绝对黑色。面对那双惊悚而自我陶醉双眼,我们到底是该压抑地为无声电影时代默哀,还是直面虚荣与欲望带来的凶残?受人欢迎与受人关注的区别是有多么大,她却能走火入魔地归为一体。(这绝对是比《艺术家》那样毫无创意的跪舔高出几个档次的作品。)
美人自古如良将,人间不许见白头,更何况是用金粉镀成的superstar。整部片子都处于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之中, Gloria Swanson真是太妖魅了,那句Stars are ageless说的令人唏嘘不已
呃,没有传说的那么神,不太喜欢,很难融入剧情。
黑色电影有种令人窒息的美感,就像诺玛的控制欲,她在名利场中迷失了太久,灯光亮起的时候早就丢失了灵魂。好莱坞电影工业何尝不是一座吞噬人的房子,赐予你梦一般的虚幻,沉浸在一种人工布景的绚烂中无法自拔。人是圈子的动物,靠赞美来获取光环,诺玛有粉丝的假信,乔在那帮编剧朋友中亦能找到存在感,谁不是在烂泥中去奋力追逐虚无的梦想,以驾驭这沉重的人生。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必先使其疯狂。疯狂不是一种罪过,从青云般的梦境中跌落才是。葛洛丽亚·斯旺森和她扮演的诺玛都是50岁,一个坠毁于日落大道的黄昏,一个在日落大道的水泥道上玩命一跃,竟然驾起了祥云。戏里戏外,皆为唏嘘。
片子绝对经典,就是觉得她那么有钱要是嫁给冯小刚就好了,绝对私人订制一出甲方乙方似的大腕戏。以被杀者的口吻开始,地址真的是日落大道的10086号嘛?还是中文字幕自己加的。老太太说星座也真是醉了。UCCA
《日落大道》里耐人寻味的metamessage是,扮演管家的施特罗海姆说:“我曾是可以比肩格里菲斯的导演,现在却只要全心全意的服侍于她”。事实上,在无声片时代作为导演的施特罗海姆确实比肩与格里菲斯。所以,施特罗海姆要守卫的不是沉迷与过往荣耀神经质明星诺玛,而是她所代表的无声片的电影时代。比利怀德的用意应该是在这里,才让这位曾经最了不起的导演也是演员的施特罗海姆出演吧。
原来比利·怀德在66年前就已经写出了:“‘你不会有时候很恨自己吗?’‘我常常都很恨自己’”这么振聋发聩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