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影评
1 ) 你是人间最美丽的旷野幽灵
这非常巧,就在几天前我刚刚看完《了不起的盖茨比》,几乎用了一整个夏天的时间。
菲兹杰拉德生命中最后一个女人叫做珊尔达,她极尽铺张奢靡,性情古怪善变,人们都说她毁掉了“爵士时代”最后一位伟大作家,过了很多年以后人们才发现,在他生命尽耗的最后几个年岁里,烟草、酒精、奢望、梦想以及一切浮于生活之上的华美泡沫湮没了他,他大段大段抄袭珊尔达的日记写进自己的作品,但他的时代已经过去,没有人为他欢呼,然后呢?然后他们都死了,后来还被埋在一起。
珊尔达的文字灵巧又动听,她在日记里依然为他抒情:“月亮像失落的钱币掉进深山,草地阴沉而刺鼻,我想让你靠近,我触碰你,像秋天的平静,甚至带一点夏天最后的回声。”
这多妙啊,这部电影竟然也讲了一个同样的故事。
很多很多人都不相信命运,它就像一双隐藏在天空后面的大手,推动着一浪又一浪的人群涌向自己的列车,或者前进或者后退,天赋是一个罪孽深重的词汇,上天给了你什么,一定会掠走什么。
这很公平,就像一笔交易。
那些旷世奇才都是异常听话的人,他们能够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然后沿着这个声音走向旷野,走向水崖,走向深林,走向幽灵宫殿,走向亡灵之乡。
在工业革命的机器轰鸣中,十九世纪的巴黎依然美丽,雾霭浓重朝霞绚丽,居住在这个城的人们和雨果、巴尔扎克、罗丹、大小仲马同在,这些名字声振寰宇,他们在多年前亦不过是普通的少年,有着各自的烦恼,但在多年后,他们变成了一个个字符,流淌在人们共同记忆的基因里。
是啊,伟大的人,凭空出手便是经典华章,悲惨的故事、沧桑的文字、充沛的情感、后人道不尽的浓墨重彩的轶事,还有还有,支撑着他们骨架的高贵品格。
可是还有人记得卡蜜尔吗,那个名声大噪的雕刻家的情人,她一生中唯一在做的一件事,那就是毁灭自己。
有一种漂亮的说辞:石头里面隐藏着你的肖像,我拿起刻刀只不过在找寻你的模样。可是那在复杂的人类的体内,嫉妒、淫欲、懒惰、疯狂、贪婪又是什么形状,如何用雕刀将它们一一雕琢,留在那座高大的卢浮宫殿里,供人瞻仰。
年轻的姑娘,那些吻着你们鲜红嘴唇搂着你柔软腰肢的男人,只不过爱慕你美丽的脸庞,难道真的会有人挚爱着你备受摧残的容颜,不不,那只不过是小说而已,那个写小说的女作家后来嗜酒身亡。
卡蜜尔将自己的所有天赋才情时间梦想都耗在了一场夏日骤雨未停的爱情里,可是当雨停以后,男人们穿好西装,走出门外,另一个充满危险的现实世界中有他的妻儿,他们像动物一样依赖他,什么爱情和情欲,美丽和有趣,见鬼,are you kidding me?
不用怪世人不理解天才,他们偏执又疯狂,从来不听劝不低头,只能听得见自己内心的声音,那声音大过天响,一切的规则和束缚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可以被砍掉的窗棂。
坊间传言罗丹的一部分作品实为卡蜜尔所做,这些好事之徒的流言实在无聊,恋爱中的他们互为创作原型,分离的时候彼此也没有停止雕刻,在泥土、石块、青铜中找寻自己灵魂的映照。至于映照出的是白色天使还是黑色撒旦,如人饮水。
学会规则,这样生存起来容易多了,有一个关于罗丹的轶事是这样说的,罗丹在雕像的时候有政府官员来视察,官员认为雕像鼻子有点大,建议罗丹修改,罗丹于是爬上梯子用刻刀假意修改鼻子,然后把手上的石膏粉悄悄撒下来。
这段故事被奉为坚守原则却又圆滑处世的经典,所谓成功者,只不过是在平衡各方利益并将之均衡分配的人,他们是能人,但却并不是奇者。
可笑的是,拥有奇异之才者往往不被现世接纳,也有暴徒和恶棍用这种说辞为自己开脱,可是那些甚至不被后世所铭记的旷世奇才,恰恰好就隐藏在污秽和灰尘之中,他们浑身尘土奔跑在自己的旷野之中,分裂出的自己伴随自己渡过最后孤独的年岁。
好了,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卡蜜尔独自一人生活,贫困交加,几近于疯狂。1913年3月10日,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1914年,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年后,卡蜜尔被转往阿维尼翁(Avignon)附近的收容所,在那里,她一直呆到1943年10月19日去世,生命的最后三十年她都被绑在一件捆绑疯子的紧身衣中默默无闻地度过。
摇滚歌手和果儿的故事从古一直延续到如今,那些坚强又耐操的姑娘们只要把自己晒得黑亮便又能闯出一番新天地,可是偏有那些偏执顽固的灵魂只能听得见自己内心的声音,那声音盖过一切——父母的忠告、老师的训导、挚友的警示以及马路上汽车的尖锐鸣笛、天空里清脆的鸽哨、水流过石头的声音、情人们说我爱你、落叶擦过地面的低语——统统抛掉,直到生命和才情耗尽,直到死去。
2 ) 卡蜜儿·克劳黛——一寸相思一寸灰
我宁愿用《卡蜜尔。克劳黛》这样一个由法文直译而来的名称称呼这部影片,尽管她有个更为人熟知的片名——《罗丹的情人》。这位才华卓著的女雕塑家用尽一生血泪苦痛甚至生命的代价,所求不过就是走出罗丹压服在她头顶的阴影。然而,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我们仍然用“罗丹的情人”来称呼她,无疑是对她极大的不公正。
快乐的时光观赏这样苦情的影片怎么也算不上明智选择,然而,如果你对人世间的无助、苦难、绝望还有一丝怜悯和同情之心,也许通过这次的观赏经历,在对待仍在愤怒执拗中煎熬的自己抑或他人,多一分达观,多一分理解。
罗丹最后一次来到卡蜜儿的工作室,惊讶于后者这些年来刻苦工作的成果,同时也深深的被一种难以言表的嫉妒之情蚀咬,他难以容忍这个曾经依附自己,弱小如鸟儿一般的女子左奔右突,竭尽全力闯出一条自我之路的举动。他尖酸刻薄的批评着,丝毫没有大师应有的风度。这一幕里卡蜜儿和罗丹在工作室内的激烈争吵,罗丹的犹豫和无情终于夺去了她对爱情最后一丝的希望。“正如人们犯了一个错误,无可挽回,就这样了,我不想解释了。”罗丹无法再接受卡蜜儿对待自己“霸道”的爱。毕竟,对男人来说,爱情是生命中的滋润,而对女人来说,却是生命本身。以放得下的心承受化不开的情,这个道理罗丹懂得,卡蜜儿却不懂。
看天才女子和大师的爱情悲剧总令人唏嘘不已,在我们眼中他们的情感比起平常人更加炽热、猛烈,他们的爱情表现出来甚至是绝望的冲突和撕扯。卡蜜儿作为罗丹最得力的学生,助手和爱人,她娇小的身驱里蕴含着难以企及的天赋和热烈,从某些程度上,她的雄性荷尔蒙甚至超过了罗丹。和罗丹在一起的几年中,正是罗丹漫长的艺术生涯中最丰产的时期,他的作品明显地表现出了比以往更深的思想境界,从他这一时期的作品《思想者》,《沉思》中便可以得到证实。“你才是我所要的,你是我的女神!”罗丹对卡蜜儿说。有理由猜测,卡蜜儿的青春,才华,和爱情,浇灌出创作上的绚烂花朵。然而,也是在这几年中,卡蜜儿完全没有了自己的作品,她把全部的身心都投入了罗丹的创中。
有人说是卡蜜儿无法忍受和别人分享罗丹的爱,最终导致了两人的分裂。我却更愿意相信,卡蜜儿天资禀异,高傲自尊,然而在众人的眼里无论她的作品如何优秀,总被人冠上“罗丹的女人”称号,人们漠视她的才华,漠视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资格,他们津津乐道罗丹某尊雕像模特就是卡蜜儿,他们不公正地认为卡蜜儿的作品是受她的老师的影响……甚至就是罗丹本人,虽然声称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有天赋,却不有挖掘她这个天才的意图。
“用天才的作品证明了自己不仅仅是罗丹的情人”,在混乱的后半生中,卡蜜儿决绝独自品尝着由爱生恨,由怨到痴的苦痛旅途。卡蜜儿在1892年脱离罗丹,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开始了孤绝独立的创作时期,离开了罗丹的她依然富有创作力,只是所有富有青春和生命力的美都已经一去不复返,她的作品开始了一种对痛苦的表现,她就是雕塑中年老色衰的老妇,是未长大的少女,也是粗暴的男人,虚空的三位一体。
卡蜜儿陷入孤立,加上仇恨,她对罗丹的爱变成了仇恨,并渐渐变为一种病态的纠缠,她重新接近他,想掠夺他的创意。她很快陷入极度贫困之中,只有一件可以外出时穿的衣服。最后甚至砸毁了曾视做生命的大部分作品,把自己反锁在门窗钉死的屋子里。
卡蜜儿死了,在生命结束了30年前就已经死了。之后三十年,她生活在一座精神病院里,之有肉身依然伴随着她,灵魂早已埋葬。历史上真实的罗丹浪漫多情,拥有无数情人,直到临死前一年才和共同生活了50多年的女工萝丝正式结婚,就是片中那个多年追随罗丹却根本无力分享他伟大艺术成就的平凡女人。萝丝就是幸福了吗?抑或也是个痛及心灵的悲剧?
3 ) 罗丹的情人
终于,她成为了她雕塑里那些痛苦而又无法挣脱枷锁的灵魂,那些流出鲜血,疲惫而又疯狂的灵魂,一个男人,被身后的一个老妇捉住,不知道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一个裸体的少女跪在地上,似乎在哀求,双手伸向空中,却抓不住男人的手。她用这样绝望而令人心碎的美丽双眼凝视着漆黑的深渊。她把她的生命镶嵌在了沉默的造物里,于是它们有了呼吸,她听它们说话,与它们一起微笑,冥想,或是哀哭,在寂静的夜里,连窗户也被封死的小屋里。她用她一生的爱与力量将她的血,她的精神刻进了无比坚硬而又脆弱的石头、铸铜,然后再将它们一一敲碎。于是她最终敲碎了她的灵魂。
她是少女,是老妇,也是男人;是缪斯,是死了心的爱人,也是幻象中苍老的影子。“我将我所有粗暴的个性赋予了他,他将我的空虚给我作为交换,就这样,一共有三个我,圣三位一体,虚空的三位一体。”在堆满废墟的工作室里,她对着自己说,目光空洞如烛火燃烧后的灰烬。
“我希望我从来不曾遇见你……”她对他说。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像情人一样会面,紧紧拥抱,然后,一场激烈的争吵迅速结束了这一切。他指责她抄袭,剽窃,他指责她只知道痛苦,甚至创作痛苦,将自己装扮得像个受害者,他甚至指责她试图毁坏他的名誉,丑闻,他指着她用心血完成的三人雕塑。他们互相抨击,口不择言,“于是你终于成了我最强的敌人。”他说。他转身离去。“我能对你说什么呢,人们犯了个错误,就是这样了,我无话可说。”他再也不能平静地去理解她的想法和希望,他疲倦于应付如此复杂的情感纠缠。他离开。她揪着心哭泣,怨责,以头撞墙,却挽不回失去的所有。
她被撕裂了,被她爱着,亲吻过,触摸过她心脏的那双手给撕裂了。
“他们砍断我的双手,我会把残肢送给你,我要向你走去,在我的骨头上向你走去。”
罗丹的情人,人们如此认识了她。仿佛她永远被遮盖在那个巨大的影子下。但她有自己的光芒,她是一颗晨雾中葱茏的星星,她放射过最灿烂夺目的光辉,她本应长久闪烁在雕塑艺术的夜穹,与那些最伟大的人们的声名一起并列。后来她陨落了,她那蓬勃如烈火的情感瞬时烧死了她自己,她不再创作,也不再发光,在最后的三十年,她被囚禁在蒙特维尔格沉寂的疯人院直至离开人世。她是一个灰色的影子,是炼狱里弗朗切斯卡的幽灵,是受难的沙恭达罗。
她叫卡蜜儿•克洛岱尔,玫瑰般馥郁的名字。她是一个独立的雕塑家,在她的后半生,她一直在努力挣回一颗独立的灵魂。她没有做到。她是罗丹的缪斯,她是罗丹的情人,她最后成为了罗丹最坚定也最绝望的敌人。没有人会像她那样如此痛苦和矛盾地憎恨着那位伟大的艺术家。她用她的爱帮助了他,用恨摧毁了自我。
1882年,他们相遇,两颗彗星的光尾拖曳过巴黎上空,令人眩惑地交汇。那时,他41岁,已经举世闻名,而她还是个17岁的狂热迷恋泥土和石头的少女,乌发,有一双湖蓝色的眼睛,优美如晨曦中的星星。她被引荐给罗丹做他的学生,她的天才很快引起了大师的注意,震惊,认可。他说她根本不再需要老师,她可以边做边学。她雕刻出的罗丹头像令他自身也叹为观止。他们在雕塑艺术上极为相似的创作理念和共同的激情使他们很快走到一起,陷入了热恋与剧烈的幸福感之中。这段感情像蜡烛照亮了罗丹的生命,带给了他全新的意义,他满含热爱地说她是他灵感的唯一泉源,她所有的正是他所失去了的。天才的碰撞是如此幸运,对另一方却又如此不幸。他们的爱在某种意义上造就了罗丹,或者至少提升了罗丹,正是在他们相恋并一同工作的这段时期,罗丹的作品有了显著的变化,本已快要枯竭的他重新得到了力量,开始出现“细腻的肉体及灵敏的感性”,创作出了《永恒的青春》、《思》、《达娜依得》、《吻》等一系列令人心醉神迷的杰作,他的《巴尔扎克》、《地狱之门》等作品中也融入了卡蜜儿的构思和手笔。然而对卡蜜儿来说,结果却是突兀的,难以想象的灾难,他们的爱最终竟成了割裂其艺术生命的利剑。
在那之前,罗丹已经有一个共居多年的情人玛丽罗斯,还有他们的孩子,他没有同玛丽结婚,他也没有同卡蜜儿结婚。即使她也怀了他的孩子。惊恐而嫉妒的玛丽冲进卡蜜儿的工作室质问,并几乎伤害她。卡蜜儿隐瞒了真相,独自承担起了苦涩的惩罚。她是骄傲的,骄傲到不屑于去乞求帮助。她夹在巨大的社会压力下,夹在她的情人和她情人的情妇的阴影下,她最终忍受不了这一切。她是如此骄傲、自尊,从一开始就要求平等。“我无法与别人分享你,那对我是一个挣扎。”超脱的精神与心灵上的爱恋撞入了世俗的尘埃。
在卡蜜儿的雕塑中,有一尊唯一的、美丽的儿童头像。那样柔软安详的线条,那样纯洁的神态,那是她腹中曾孕育的孩子,而她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妻子,母亲,在女人生命中最富于爱的两般角色前,她跨不过去,她的脚步嘎然而止。
相爱十年之后,他们分手。传记作者这样写道,“她并不纯然背弃与否定罗丹,却追求更深邃、更精炼的艺术形式,但在她致力如此并创造更精纯的杰作时,罗丹,她的老师,却排斥她,逼她与他分手。对卡蜜儿而言,犹如地层迸裂,巨大的裂缝吞噬了她的创作泉源。”而在这之前,他们之间的裂缝已经越来越大,卡蜜儿不满罗丹为了大师的地位和政界挂钩,不满罗丹的作品越来越商业化,或许她不满的正是,她日渐离她所深深热爱的那个人越来越远,她建立起来的精神偶像正在她心中逐渐坍塌,她惊恐怀疑,甚至对自己也不再认同。分手之后,她在巴黎辗转独居,仍旧不断雕塑,创作了《成熟的年龄》、《浪》、《贝赫与戈格纳》、《妮奥比德》等作品,但她的精神上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危机。她的创作也受到了社会的质疑和批评,她把这一切归咎于罗丹,他成了她幻想中迫害她的仇敌。深夜里她冲到他家门口,用石头砸他的窗户,在门口倒满垃圾,她愤怒的叫喊咒骂他,而他在屋内坐着,不发一言。她真正对自我的不再确信流露在她弟弟保罗为她举办的沙龙展上,厚厚的粉底和胭脂压在曾经清秀无匹的少女的脸上,那一瞬令人心碎。她在云集的宾客前举止失态,言谈夸张,像个未经世事的村妇。保罗望着这难堪的一幕,知道永远失去了他挚爱的那个卡蜜儿。若干年后,著名的作家在他姐姐的墓前说“卡蜜尔,您献给我的珍贵礼物是什么呢?仅仅是我脚下这一块空空荡荡的地方?虚无,一片虚无!”
她丢弃了第一件为罗丹创作的雕塑,有他亲笔签名的一只大理石的脚;在暴雨肆虐的深夜,她蜷缩在路旁漆黑的角落,凝视着罗丹的身影走过,凝视着他和情人搀扶着走进属于他们的家。一切都结束了。1905年的一个夜里,她举起沉重的铁锤,将多年心血浇铸成的作品一件件击碎。然后,她扔下了铁锤,也扔下了刻刀,扔下了她的黏土、石头和青铜,扔下了她的灵魂。1913年3月,父亲去世一周后,48岁的卡蜜儿被正式送入精神病院。当天,她无限热爱与憎恨的罗丹中风瘫痪。他们的命运以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纠缠在某个点终结。
<2005.09.25>
4 ) 伟大的情人
如果可以长歌当哭,我一定大哭一场。为我刚才花费一个小时而为camille claudel 写下的字。
罗丹的情人,罗丹的情人,我在看完电影的三分钟内都无法平静我的悲壮和苍凉
我尽可以畅快淋漓地去表述我的疾苦。可是我却无法恢复没有存档的丢失。
我无法形容我的暴怒。我多么想像camille claudel 一样地摔手砸掉一切自己的杰作。
而我不能,我只有平静下来,再一次地呼吸困难地坐在电脑前面妥协。
我慢慢地看到天光亮起。
又一个星期的周而复始。我将慵懒地支持着自己去听那些枯燥的话,想那些头疼的专题,看那些生硬的文字,然后,老老实实地赚取那几张钞票。
我将不能免俗。我不能如camille claudel 那样地坚强,我是那样软弱。我无法为了什么意志而去放弃毫无意义的奔波,我必须要努力地去融合,仔细地去隐藏,伪善地去经营,才可以缝缝补补地等待好运的垂青。我没有她的勇敢,没有她的刚烈。我不过就是凡夫俗子的琐碎。加上一些疯狂的臆想。
然后一切我都没有胆量和耐心去承受
camille claudel 的情人是伟大的罗丹。
全世界都仰视的罗丹。那又怎么样。他一样可以一边爱她,一边方便着自己的创作,这和与她厮守与否毫无关系。
可是,我那么深切地明白到她身陷困沌时候的刚硬,她砸掉情人门窗时候的残烈,以及,她将门窗紧锁住的绝望。
我非常可以体会。
我几乎是在她的边缘处行走。但是还好,我是凡人,我可以瑟缩着,津津有味地麻痹自己。
就好像说,爱啊爱的,但是有胆量去死吗?
没有。所以,羞于表述什么爱啊爱的。
最难过的,不是她被情人拒绝选择后的远离,也不是她困苦到没有钱去取暖。而是她被遣送疯人院前给一直迷恋她但是后来绝望了的弟弟,她说,人们说的那些灾难,那些关于我的,不是真的。
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几乎。
可以忍住不哭。
我不认为她疯了。她只是累了。疲惫了。于是开始放肆。她活得太隐忍。太强烈,太冷静。她曾经是爸爸餐桌上骄傲的谈资。是她伟大的情人毁灭了她,不单是她薄弱的身体,还有她的意志和才华。
她将就是这样破损了。
那个苍老的妇人,面目愁苦,目光呆滞。
触目惊心地刺激着camille claudel 的神经。
想必,那便是她的未来了吧,无依靠,无指望。就这样地,荒芜了。
我不想再絮叨下去,我惟恐自己如此地明白,如此地清醒。我不要这样的智力。
5 ) 永恒的雕像,萎落的心
"瞧她怎样吃力的拍打翅膀
你做梦的人却挥霍她来飞翔
以致她的双翼为歌唱所伤。“
—— R.M.里尔克
割伤她双脚的是她亲手打碎的玻璃 —— 当卡密儿扑上罗丹家门前的台阶,飓风般咆哮着曾经细细呼唤的姓名,唯一的火光被罗丹可耻的熄灭了,黑暗中的悲泣,怒吼,倾倒的垃圾突然没有分别,凝固成同一种公开而静止的创痛,原来疯狂是有形象的,她终于凝成一尊雕像。
可是,第一次映亮卡密儿双眼的也是罗丹的光芒 —— 在马车里,不可一世的雕塑大师终于发觉卡密儿夺目的才华和清鲜的身体。罗丹说起米开朗基罗未完工的奴隶像给他的深刻启发,语义复杂的说道:”我多年来苦思冥想的感悟,你似乎早就领悟了。“ 随后,窗外的灯火被车辇遮掩,罗丹在阴影里变暗,卡密儿从光中浮现 —— 最初的最初,是爱情剔除了嫉妒,留下纯粹的交流和仰慕。潜伏而来的阻碍也就在这里, 当卡密儿从马车上跑开,又赶回来,我以为的情节应该是一吻,可卡密儿只想郑重说明:她从没抄袭罗丹的亚当,新雕塑的姿态只是回避模特受伤的身体。
—— 这样独立的自我意识,卡密儿从小就有了。 这个自幼酷爱捏造粘土的女孩,父亲是外省小城的抵押担保人,母亲是本堂神甫的妹妹。父亲力排众议的支持让卡密儿笃信自己的天分,母亲的激烈反对让卡密儿急于证明自己 —— 她勇敢,甘愿彻夜不归,在十九世纪的巴黎老城偷挖粘土;她反叛,领着弟弟保罗阅读上世纪”被诅咒“的兰波诗集;她心无旁骛,身无束缚,当罗丹笑问她是否需要指点或帮助,卡密儿一字一句的说:”不,我既不需要指点,也不用别人来教诲。“
艺术天分同样危险,正如艺术尽头的【美】本身更像汪洋里赛壬的歌声。卡密儿一颗纤尘不染的水晶心,在世俗中寂寞,在情爱里又燃烧的太炽热,五彩的光芒让罗丹都无法自制 —— 爱情从来是两个人共同的新生,罗丹原本赤裸粗犷的艺术创作突然注入了女性生命的柔情。 地狱之门前的三座亚当,仿佛是向死的慷慨中携手沉默的哀歌。他的”吻“是超越言辞与面容的飞升,无与伦比的爱情让两尊岩石放弃永恒,逃入彼此的视线。卡密儿光暗之间一个拜倒的背影,成就了罗丹手中最美的曲线,像冬夜一阵横跨千山的风,吹透了尘霾遮掩的身形,一个不悲不喜的起点,只有新生的缱绻的困倦。
可是除此以外,卡密儿本人呢?她在爱情的火光里燃烧,她本人的创作呢? 她一颗纤尘不染的水晶心,不小心就透明了自我,连这部电影的中译名都开了个凄凉的玩笑,从原本《 Camille Claudel》(法语名)降为《罗丹的情人》 —— 这对于自信好强的卡密儿是莫大侮辱。 疯狂的鼓点开始加速,她的灵魂挣扎着向上,她的身体痛苦的抱紧自己,她的心灵依恋爱情。是谁说过?和大师相爱是危险的,因为激情中物我两忘的只有女人,男性却能在瞬间的激情中寻访浩瀚的艺术生命,以至于当罗丹为卡密儿手塑的”罗丹“青铜像得意万分,卡密儿却被萝丝(追随罗丹一生的野玫瑰)拿火钳吓得痛哭。罗丹渴望不竭的奇遇和爱情,卡密儿却斩钉截铁的要一个抉择:放弃她,娶我 —— 那瞬间,罗丹像一面骤然锤破的风琴,讪讪地沉默。他勉强说:”爱情……爱情有许多种,Camille你问的多可笑啊……“
从此分别。卡密儿像悲剧的俄狄浦斯一样,越是拼全力想挣脱诅咒,命运的罗网却更紧的收缩。她的双手早已粗糙,她搂着泥土呼吸,拼命雕刻,金铁之声都变得痛苦,可评论界嘲笑她和罗丹亦趋亦步,收藏家对她的组品不屑一顾。她在庸俗滥情的舞会上撞见一个老妇饱经沧桑的脸,卡密儿看得流泪,看得头痛欲裂 —— 这是一道可怕的预言,卡密儿第一次清楚的看见了。 最初是战胜私情的斗志,然后不堪重负,听之任之,被痛苦打磨出自我封闭的寂寞。紧接着是放纵,继而麻痹自我。塞纳河涨水,她一无所知,在汪洋里搂着酒瓶昏迷不醒。 她一生中唯一一次个人雕塑展上,她的弟弟—— 崭露头角的年轻诗人保罗-克劳黛—— 沉痛的说道:
” 卡密儿,我的姐姐,一位高傲无比的天才,在耻辱里双膝跪地,你们知道么,是什么挣脱了她哀恸的挽留?就在这座雕像,就在你们眼前 —— 那是她远去的灵魂。“
是的,她的灵魂无处可寄,只能远离。越是迷信纯粹自我的才华,她创作的源泉越稀薄,越是牢固的封闭自己,她和一切人间悲欢越隔阂。 电影里罗丹和卡密儿最后一次重逢时灾难性的。 罗丹蒙着双眼,走进卡密儿日夜创作的工作室,抚摸每一尊雕塑,直到震怒的睁开眼睛,说“你怎么敢用这样的雕像给我制造丑闻?你怎能将我们共有的生活塑成这样的雕像,把我当成两个女人互扯的玩具,这是下流的侮辱!” —— 罗丹说什么都没有关系,最深的创痛是语言之上的傲慢,语言之下的误解。 卡密儿直到此刻才明白,哪怕当初相爱相敬的罗丹,也再从没有在艺术家的身份平等看待自己,从没有怀着同等的真心试图理解自己。 当罗丹大手一挥,用一句“你看看,我雕塑的是生命,你却只塑造痛苦”就抹杀了卡密儿的全部创作,他和她,依然在纯白的石膏像两旁,两人的位置和十年前初相知时一模一样,可是最初启明生命的爱情,此刻撕扯殆尽了,不能抉择的依然沉默,不能厮守的只能从毁灭中拥有。
卡密儿一无所有了,能挥手毁灭的只剩她的雕像。每一段缠绵的记忆,推倒砸碎的瞬间才倏然透亮,原来曾经是这样,曾经的爱人透过曾经喜乐悲苦的碎片发出最后的声响,原来始终深爱着。可是剥开这金石泥土的表象,当初的激情,预想的幸福,竟然只有一抔灰土的坟墓。曾在情书里双膝下跪的罗丹来自那一重时空?如今摔门而去的背影来自哪个时空? 如同卡密儿那尊被误解的《成熟岁月》,它为什么一定要和罗丹有关? “那个年华逝去的老妪是我,只有白骨上残存着时光。那个哀求的少女也是我,她跪倒着伸手也唤不回青春年华。而那个男人,和你无关,他也是我。我赋予他我全身心的坚强,而他把虚无交还我。看罢,这是三个我,绞缠虚无的三个化身,属于我的三位一体。” ——
这一切谁乐意来费心理解? 卡密儿本人终于被家人送入精神病院,经过三十年恐怖的沉默,在一战初期病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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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和天才相遇的女人更需要保护自己,【别让灵魂的火光熄灭,但也别让它烧出来】。可这一点点自保的理智,情感中奋不顾身的人哪里有心去斟酌清点…… 以至于两道强光相遇,瞬间激昂的火光过后,留下寸草不生的荒漠。 但是,倘若仅仅拿世俗情感的得失衡量卡密儿-克劳黛,这未免浅薄,也辜负了这部将近三小时的电影。除开歌功颂德的礼赞华章意外,真正震撼人心的艺术作品无不来自艺术家独立独自独特的内心感受 —— 哪怕卡密儿-克劳黛以全部生命雕塑痛苦,她的私人痛苦却被她天才的双手点亮,足以击穿百年沉寂和埋没,携着一往情深的执着,赴汤蹈火的勇气,和献身艺术的悲剧冲动,呈现在每个回望她,哀婉她的观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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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小呢
什么都不懂
弯弯曲曲的心肠就挂在手臂
你看见太阳白白地在天上飘着
就像用筷子夹下来尝尝
你还小呢
有一天也会长大变老
你逃啊逃
想要飞入月亮
月亮在你身后摇晃
……
你那时还小
不知道入骨的悲伤
这悲伤化作风和月
美化世人的想象
有一天
你坐在石头上
露出十年前的笑容的模样
风和云在你身边缭绕
我知道
你再不想进入月亮
—— 《云生梁栋间/ 风吹窗户里》 云中
6 ) 把我的骨骼捏成你
“她坚持了很长时间。一没武器,二没诡计,三没伪装。仅有赤手空拳,别无其它。再也没有凿子,木槌,没有雕塑。他们拿走了一切。她复习那本使用已久的《旧约全书》。她想雕塑:弱者反抗强者,小人物反抗大人物。还有许多,许多的英雄史诗,她还想用沾满灰尘的十个手指将它们重新翻阅。她在那儿,没有书籍,没有泥土,没有助手。只有那件束缚疯子的紧身衣。”
——《罗丹的情人》安妮•德尔贝
开场,镜头里是奋力挖掘、挑选石料的卡蜜尔﹒克洛黛尔为了雕塑理想倔强的脸庞。
起初,泥土是她的恋人,随后,一个叫罗丹的男人闯了进来,把她连同泥土一同碾糅进
雕塑里,转而成了被罗丹雕塑的骨骼,于悲情处幻化生命。
中国有这样一首古诗。管道升《我侬词》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在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是每个女人逃不开的情结。尤其,当理想与膜拜成为共谋。
卡蜜儿幸福微醉的从宴会场里雀跃而出,她追随罗丹来到梦幻巴黎。
像安徒生童话里梦若繁花却向着毁灭而生的树精,以为幸福本该是许愿池中的倒影。
“她重新过来挽住他(罗丹)的手臂,另一只手拉着保罗。请你们使劲地爱我吧。”
罗丹创作于1884-1886年的雕塑《吻》,这尊作品的灵感女神据说就是来自同卡蜜儿
的朝夕生活。这尊作品完成于他们感情尚未破裂之前。男性躯体展现的力量和征服,女性
的屈仰和攀附处处体现了罗丹在这段感情中的主导。评论家说,这一吻是通往地狱之吻,预示着甜蜜的激情过后即将迎来的悲剧。
对于罗丹与罗斯的关系,卡蜜儿不愿分享也无法容忍。苦苦挣扎过后,他选择了牵绊
半生俗世的“玫瑰小姐”。静默不语,隐忍平庸的女人往往才是感情中最终的胜者。
难忘卡蜜儿空灵的大眼睛望着被阳光冲破的黑暗房间。“那不是你,你想错了,你是雕塑家罗丹,而不是一座雕像。那个年华逝去的老妇是我,那个失去青春的少女也是我,而那个男人也是我,那是我的三个化身,不是你。我把所有痛苦给了他交换空虚,交缠着空虚的三个化身。”然而,卡蜜儿丧失的还不止这些。展览的失败,评论家的冷嘲热讽,即便是离开,也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罗丹学生”的标记……倔强如她,毁灭如她。
那看碎了镜头的阿佳妮的眼睛。最后对泥土的深情一瞥,伴着马辙声再不复回来。
小说中的开篇,恰是电影中这故事的尾声:“卡米尔的户籍卡片。可怜的跛脚形象。在我的两只手指之间,我看见她在跳舞: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一张轻飘飘的薄纸,一丝微风也能将它吹飞,一声轻叹也能将它撕毁。未来的世纪就这样回忆起你吗?一点不假。那时,为死花费的时间太多了,你反而死不了。可怜的生命在两座浮桥——1864年至1943年,1943年至1864年之间摇摆不定!然后,这把人们扔掉的泥土——碎为细屑的泥土……这就是一切。”
30年,蒙特维尔格疯人院。天才女雕塑家的爱欲钟摆,停了。
当年特意不敢选罗丹和卡密尔的课题来做,选了蒙克的。结果到底都是差不多,一段情一辈子纠缠不清的类型。太投入,太孤注一掷,但什么样的人总会遇到什么样的致命的人吧。谁以为谁能逃脱得出命运?
港译片名叫《罗丹的情人》,完全与影片本身背道而驰。
最悔的是曾与你一同雕刻,最怕的是重蹈覆辙。最恨分开以后,时间在你身上热闹流动,却在我这再没走过。后来我把自己锁进斗室,以为只要雕出伟大的作品,你总有一天会回头看我。十七岁那年马车里错乱的吻,终于视若仇寇。我伏在泥土里,我砸碎所有石膏,我雕了三个自己。我如一座孤岛,原来你从未靠岸。
看到评论里说:“女人的悲哀往往在于,如果她深爱一个抽象的东西,学术或者艺术,就必须落实到某个具体的男人身上才行。”我竟然能认同这一点。长达近三个小时去感受阿佳妮所演绎出的这样一个拥有旷世才华的炽热生命慢慢熄灭直至成为灰烬的绝望感。
少有的几部先看过书后去看的电影。与罗丹的爱情,消耗并完全摧毁了卡米耶,同行是冤家……我不能完全地离群索居,必须有人来阻止我,在我变疯以前……
卡密尔是一个我仰慕的传说中的法国女雕塑家,阿佳尼是一个我仰慕的传说中的法国女演员。
#重看#犹记初看时为之写的一首生硬拙劣小诗,而今重温那历历的心痛却几乎消失了,时间洗练最终都要这样,正如卡密儿与罗丹的终生纠葛,唯有死亡才能平息。将血肉情感铸进泥胎石塑,将刻骨爱恨凿进相思的灰烬,声声泣血;天才的火焰是自毁的因子,因同类趋光之爱捆绑,因过于相似(或相悖)的艺术体质而互斥反目,爱是双刃剑,是燃烧的明亮光斑,男性与女性在爱情中的取舍决定出路。阿佳妮再次出演魔怔,片中提及雨果之国葬,与《阿黛尔·雨果》形成互文。
王尔德说,人自杀的方法有两百多种,其中一种,就是和艺术家恋爱。
驾驭不了爱情的最终成了卡密儿,而驾驭得了爱情的最终成了伍尔芙,依附于爱情的女人最终也只得个悲情的下场,落为谈资。
一刀刀刻下去的岂止是欲望,刻下去的是一段在别处的生命是所有的隐忍和悲痛啊。能够把自己毁于一旦,投身到爱的绝境本就是个悲剧。静静的结尾如同Camille 的遗言“余下的仅仅是缄默而已”一样。She is nothing at the end but a mistress of Rodin. 唉
那个有蓝色湖泊般双眸的女子,当她在楼下大声叫喊他的名字,而他痛苦,几乎默默承受一切,我只是无法明白,到底是爱艰难些,还是承受爱艰难些。
这么油菜花的姑娘被毁了。。。被自己毁了。。。感情上完全可以理解她。。但是真的好惋惜~~阿佳妮年轻的时候真的好萌有木有~~~以前知道她的传奇,但是看了之后好难过。。真的很悲剧。。爱情叫人痴狂,艺术叫人癫狂,两个加在一起,人不疯狂都难了。。。
若爱得深,会不能平衡;为情困,折磨了灵魂....
影片过于细碎、跳跃,缺乏真正有力量的场景。对卡蜜尔和罗丹的描写都停留在很表面的层面,纠缠于情爱关系,却没能揭示艺术家的独特:他们从情欲中得到的力量,他们的痛苦与孤独——如同片中的雕像只是背景一样。阿佳妮在片中有时真像苏菲玛索,纵然她演技出色,却没能塑造出一个了不起的女性艺术家。德帕迪约更是无从施展演技,罗丹的形象肤浅单薄——两人结尾处一段吵架戏简直狗血!导演之前一直是摄影师,执导功力实在乏善可陈。BTW,本片完全应该直译为《卡蜜尔·克劳黛》而不是《罗丹的情人》!
一见罗丹误终身
阿佳妮把卡蜜儿的癫狂和绝望乃至深情都演绎到了极点,却仍然令人心疼。无论后人如何评论她,我却认为能够把自己毁于一旦,投身到爱的绝境,不给自己留下退路,这已是一桩绝美的悲剧。
卡米耶,33岁的阿佳妮,我见过太多的蓝色,魂断威尼斯之蓝,基耶斯洛夫斯基之蓝,维姆·文德斯之蓝,德里克·贾曼之蓝,绝望之蓝,明净之蓝,孤寂之蓝……蓝色是拒绝融化的冰,蓝色是正在燃烧的火焰,我更喜欢此片阿佳妮的癫狂之蓝,哀求之蓝,反复咀嚼之蓝,在疯人院慢慢老去的枯萎和干涸之蓝。
导演太残忍了,连电影名都叫【罗丹的情人】。她被剥夺肉体、被剥夺情感、被剥夺创造、被剥夺了她的名字。
素白衣裙傲立两座亚当之间的她,身囚罗丹掌中,盐样雪花磨蚀石膏躯壳飘散光阴缝隙,一根紧紧攥握,化为齑粉的肋骨。我的名字是卡密儿·克劳岱尔——女性艺术家的独立宣言被消解为雄性墙垣封锁的跌撞呐喊,片名脚注如附骨烙印,「情人」奇情邂逅抹煞了「天才」灵魂棱面。罗丹打磨璞玉独揽光华,当玉石不再满足折射辉映匠人容貌时,爱欲揉塑泥胚,血泪刻入玛瑙,半生徒劳换来一声媲美男性的承认,抹除名姓与创造,美誉即诅咒。阿佳妮情痴殉道的演出将卡密儿少女到老妪的疯魔传奇浓缩三小时光影天地,罗丹形象是狂焰般激情映衬下浅白空洞的粗糙造像。永恒无尽之爱把痛苦悉数献祭给空虚交缠的三座化身,倾注毕生冥思与才情,向着一把无底银壶昼以继夜浇灌。上帝无法予我平静,只有时间的监狱与漫长的沉默悦纳死亡赠礼,旷野游魂杀死温柔梦乡,随后自决风中。
这才是被侮辱的与被损害的。看到后面我想:我要是卡蜜尔就把所有作品都毁掉,这世界根本不配拥有她的作品。果然,下个镜头她就对自己的雕塑抡起锤子。#作为一个知道自己不是天才但特别珍惜有才华的人,其实看罗丹倒还好(反正不看电影也知道他过分了),倒是无法原谅卡蜜尔的弟弟#与其说看才华和爱情如何毁掉卡蜜尔,又何尝不是在看社会和规则如何毁掉了卡蜜尔弟弟保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