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荒野后篇

提及拳击、青春、底层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日本电影中的演绎，1996年的《坏孩子的天空》与2014年的《百元之恋》为人熟知。前者通过展示正面主角和影子主角在充满恶意的社会中的天真与挣扎，刻画世纪末的“碇真嗣”们，后者则借由废柴女触底反弹、重塑自我、虽败犹荣的励志搏斗，展示新世纪女性主体的坚韧。

岸善幸改编自寺山修司同名小说的《啊，荒野》同样聚焦于边缘人拳击手，但讲述的并非“救救孩子”，亦无关励志。在2021年这个“近未来”的背景设定下，在前后篇合计超5小时的篇幅中，它有着更丰富的层次——或者应该说更庞大的野心。这部韩国釜山国际电影节的参展影片也因此在日本国内获得第42届报知映画赏的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奖项，近日又获得了第30回日刊体育映画大赏·石原裕次郎赏的最佳男主角奖。

《啊，荒野》一开始就醒目地打出了2021年和新宿两个背景提示，尽管一上来便是一个不明爆炸事件，但这个新宿看上去并没有很大不同，丝毫不带有幻想色彩。菅田将晖饰演的新次刚从少管所出来不久，职业能力学习所获得的零丁薪水让他连一碗拉面都买不下手；梁益准饰演的理发师建二患有严重的口吃，性格懦弱的他似乎对一切都逆来顺受。结合闪回和其他桥段，影片迅速廓写出了主要人物的形象及其成为拳击手的动机：新次试图为自己曾经的大哥向另一位拳手复仇，而建二则为了逃离源自颓废父亲的家庭暴力。影片一开始就显露出导演的节奏把控能力。

接下去的故事走向也颇为励志。籍籍无名的拳击初心者挥汗如雨、刻苦训练，继而取得职业资格证，首秀旋即获得辉煌胜利。在充满天赋的新星面前，复仇似乎指日可待。

然而，正如大面积暖色调的现实不断穿插着冷色调的往昔，拳击手的奋斗也不停被带有各种创伤的配角以及另一条叙事线中断。可以说，如果没有另外的这一部分，一部长达五小时的拳手成长史恐怕难以下咽。也正是有了这一部分的改编，《啊，荒野》作为一部2017年的新电影，才更具备存在意义与时代价值。

寺山修司的原著出版于1966年。60年代的日本一方面经济快速发展、迅速腾飞，另一方面也没有自外于习卷全球的学生运动，也是“革命”的年代。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东京奥运会于1964年成功举办，日本作为东道主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这一前一后中暗涌的巨大张力被敏锐的寺山修司早早地捕捉到（简直就是又一位戈达尔），被他以“荒野”命名。

但不同于因为战争而形成的“荒原”思想（艾略特、黑塞），寺山的“荒野”既有因时代张力所形成的迷惘，也带有一种“拓荒”的意志（连书名格式都像威拉·凯瑟的《啊，拓荒者》O, Pioneers!）。这一双重意涵在寺山修司于70年代为经典拳击主题漫画《明日之丈》（1968-73）的TV动画版片头曲所写的词中有更加直接的体现：“向荒野前进/我 拳击手/男子汉的梦在夕阳下闪耀（行け 荒野を/おいら ボクサー/夕日が ギラギラ 男の夢は）”。

原著中的新次与建二（及其教练）便是在这种氛围中，借由拳击发展出深刻的情谊。它是一个边缘人的热血搏斗故事，而搏斗的目的是为了在时代的风浪中确立自我的肯认。

原著中的配角（例如芳子）在故事末尾往往突然消失，为了避免这一情况，导演自言加入了更多设计乃至更多配角（尤其是各种负面的母亲形象），将所有人联系在一起，让情节更加连贯，尽管也更加戏剧化。同时，安排学生群体七尾诚和川崎敬三一行人探讨社会奉献法与自杀话题，与拳击搏斗一线交互推进。容纳这一切的是时空背景正是2021年的新宿（后篇推进到了2022年）。

2021年不是一个随意的年份，而是2011年大地震之后的十年，同时也将是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翌年。它一方面在形式上再造了原著微妙的时间点，另一方面又明确地指向那场引发了福岛核泄漏的灾厄，后者是配角们各自创伤的某种根源，也是自杀行为大增的一个原因。

与其说《啊，荒野》是2013年开启的寺山修司逝世30周年纪念潮的余热，是某种意义上的命题作文，不如说它是311大地震的创伤至今仍旧刺痛的力证。热闹的奥运盛典刚过，灾难的记忆却也远未褪去，社会不稳定因素张牙舞爪着，于是，2021这个杂糅了复杂话语的年份铺展成了新的荒野。

寺山修司还有另外一本书，名为《自杀学入门》，用戏谑的笔调向青年讲述如何制造自杀机器，如何优美地自杀，实际上则是在劝诫读者，不要在无聊甚或绝望的时刻选择放弃生命。真正的自杀不是出于绝望的自杀，而是为了践行一种抽象的艺术性的审美。

制造了自杀机器的敬三面容扭曲地上演了自己的自杀网络直播，他的死是上述审美意识的实践吗？我们有理由相信寺山修司不会肯定敬三的自杀，正如他在诸多社论和杂文中都曾深刻批评日本青少年的犯罪行为。我们更有理由相信，导演岸善幸对敬三的自杀也是否定的，不仅在于敬三的形象既猥琐又狰狞，还在于最后七尾背着失明了的建二父亲前往搏击场，“观看”新次与建二的最终格斗。

背负老人的七尾彼时已经决定加入自卫队去奉献自我，负重前行的他既象征着尤利西斯，又如同骷髅地的耶稣，拒绝沦为荒野的尘埃；双目失明的建二父亲则是某种意义上的俄狄浦斯，深刻忏悔自己的罪过，通过自我放逐和死亡，涤荡制度的暴力。

故事从复仇出发，途经自我的确立，这一实现依靠的不是自我原子化，也不止步于复仇胜利，而是继续延伸，借由痛击孤独的身体来建立深层的连接。“荒野”这一意象所具备的多重内涵在影片最后一个段落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改编中的建二具有韩国血统，而五六十年代曾经出现力道山这种极具代表性的在日朝鲜人（Zainichi）摔跤手/拳击手。他们既是探寻身份认同的离散者，亦是日本媒介传播史的一大符号，能够引发日本观众共鸣。

最饶有意味的或许在于，新次告诉建二，要想在拳击场中获胜，就必须制造对对手的恨意，他亦是靠着这种方法实现了复仇。建二挑战新次起初或许出于这种被制造的恨意，但末尾他气若游丝的那句“我就在这里，所以希望你爱我”又落脚于爱，指向对连接的渴求、对孤独的克服、深入时代荒野的魄力。

寺山修司在原著末尾中写道，本书是特意写得像现代爵士乐的，因而有些伏笔没有展开，有些枝节也没有回收。事实上，正如爵士乐自己的发展历史所表明的，爵士乐正是这样一种可以并且应该与时代精神契合的音乐形式。导演岸善幸也指出，他有意再现原著在形式上的这一意图。

尽管叙事方面仍有不足，又有某种男性自恋，但仍应承认，本片的导演以及主演都给出了代表作水准的呈现。《啊，荒野》在击碎了孤独的同时，发出了属于当代的鲜明的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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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虹膜》电影杂志微信公众号20171228

影片结局没有定论，关于是建二还是建夫死去了，我觉得是都死了。建夫即建二父亲的死以指甲盒落地为暗示，建二的死以观众的呼喊和建二对这个肮脏的世界的独白为暗示。至于建二的死因，我倒是倾向于就是被新次打死的。这样不是更让人觉得荒凉吗？那么用力想得到爱的建二，在最向往的人，新次施加的无数击打下终于在死去之后才倒了下来。

关于新次与大哥建二，我的理解是，新次尊重同情大哥，因为大哥建二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哥建二，两个教练，一起训练的日子，包括芳子，都给充满仇恨的新次的生活带来了一丝温暖。但这绝不等于他认可大哥的生活方式，事实上，这点新次绝不苟同。影片中，大哥和新次有过一次关键对话，大概内容是大哥很向往新次，因为新次总是能将仇恨化为胜利的养料，而大家都喜欢能获胜的新次，他羡慕有人为新次欢呼，他也想变得跟新次一样。新次的回答是，大哥就是大哥，你无论如何也变不成我。这是因为在新次心里，大哥胆怯地活着，永远不会像他那样奋不顾身的去击打，去拼个鱼死网破。大哥做不到那么绝，也学不到他的狠。这也是促使建二离开的重要原因。

影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词是“连接”，很多次出现。所谓“连接”，我觉得可以理解为“羁绊”、“爱”、“理解”。建二总是默默观察着那个让大家欢呼骄傲的新次，他一直以为跟在他身后一起跑步就是连接，一直以为一起练习拳击就是连接。直到与新次的那番话，让他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跟新次真正连接过。即大哥从来没有理解到真正的新次，他们之间一直很遥远。这让建二痛苦万分，不久后离开了他很喜欢的这个训练场。

至于新次为什么这么说大哥，其实，也很好理解。就跟对待多年后选择和解的刘辉一样，新次仍然关心他们，但是却绝不会选择跟他们一样。他决不允许自己跟他们一样，唯唯诺诺地活着，就算头破血流，也要靠憎恨活着，这点从小时候在孤儿院就拿刀子就能看出来。这当然跟他从小就一直被抛弃有关系。总之他认定的东西，偏执到发狂，玉石俱焚也要做到。新次在话语中流露出来的些许神秘和一丝蔑视，让建二意识到了他从未建立起与新次连接的残酷事实。

这里又要说下建二这个忠厚善良的人，从小被父亲毒打，不敢反抗，他是一个最渴望爱的人，渴望父亲的爱，渴望他人的赞许，渴望与他人建立连接，渴望到爆炸。因此，建二为了与新次产生真正的连接，流泪写了诀别的信，狠心烧掉了以前画的画，离开了这个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地方，并甘愿成为他人眼里的叛徒。这些无疑是巨大的痛苦，但是建二觉得是值得的。离开之后，他强迫自己学新次一样，憎恨对手，将对手画在墙上又学他愤怒地划烂。这是建二试图重新建立连接的努力，意味着建二开始追求平等的连接，这次是旗鼓相当的连接，是作为对手要了解新次世界的连接，不再是背后的憧憬和仰望。此时跑步的镜头特写，是与新次迎面对上，正是此意。

建二的尝试失败了吗？是的，失败了。他逼迫自己用恨意变强，去理解新次血淋淋的世界，但是他终究不是新次，他捶打了新次还是会抱着他不让他倒下去。说到底他之所以站在场上，都是因为他渴望与向往的人建立真正的连接。新次成功了吗？是的，成功了，建二终究学不到他恨的程度，学不到他癫狂的，不带人性的拳头。所以这一场拳击，新次获胜。

建二成功了吗？是的，他成功地让新次感受到了他渴望的连接，而且这种感受是冲击性的，以至于新次独白道，这肮脏的世界。新次失败了吗？是的，新次也失败了。原因是拳击场上，建二用不屈不倒的方式，让新次陷入更深层次的癫狂。新次的内心活动大概如，我说过你就是你，不会成为我的吧，你承认你做不到我这样惨无人性啊，所以被击倒吧，你永远是打不过我的。看，你正在被我一勾勾致命的拳头所伤……但是，你为什么还没有被打倒，明明已经不行了，明明已经这么多下了，六十三，六十四…七十一，七十四…啊，你快点承认啊，你永远不是我...他曾经以为建二永远不会像他那样活着，所以他永远不可能跟自己产生真正的连接，并且他拒绝跟曾经那样怯懦的人产生真正的连接。但是，这个人呐，却在他的疯狂击打下，一直不倒下去，这种拼命的样子，难道真的跟自己一点也不一样吗？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新次必须一直，一直，一直出拳，不顾一切把建二击倒在地。因为这就是新次呀，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头破血流暴戾活着的呀，如果他不这样，他还是自己吗？他还能怎么样活下去呢？像刘辉和建二大哥一样跟伤害自己的仇人依偎在一起吗？不，坚决不。这是唯一证明他们没有连接的办法。所以他疯狂击打已无还手之力的建二，但是当建二真的被新次打到血肉模糊，终于不支倒地，新次却发狂地喊起来：“你起来呀，大哥，你起来接着打呀！”终于唤醒了他，新次又陷入了新的用击打证明自我的循环中。

在这一场拳击中，两个人也都是胜利者，也都是失败者。让新次怀疑自己信条的大哥，让大哥最终匍匐在地的新次，都蕴藏着深厚的痛苦，这痛苦与他们的一生相连，从孩童已经开始，到此刻，已经毒藤密布，鲜血直流。啊，荒野，该如何在这万分渴望爱又无法得到爱的肮脏的世界里活着！该如何向那有微风，有树叶，有流水，有爱人的天堂里前进呢？我妥协过，如建二，我肆意过，像新次，但我们此刻都口吐鲜血，在离幸福最远的地方。

「出道名我已经想好了。」故事的开头，堀口在小酒馆里说，「新宿新次、推子建二，不错吧？」

故事的末尾，新宿新次和推子建二对战的海报被贴到了小酒馆的墙上，如同一张 highball 或烤串的当季限定，极为自然地融入了昏暗的灯光中。

2022 年看起来还是一样糟，活在战争创痛中的人还没有死去，而关于学生贷款接受者需要义务加入自卫队的法令即将颁布。

除了一台可以用于自杀的无人机彰显着技术进步，一切看起来和几十年前没有什么不同，墓园带着扑面而来的干净清新，而活人所在的每个角落都有肮脏。未来是虚妄的，希望不可触及，过去的伤痛现在还在承受；所有人都在恨着，都只为了自己而活，无法与他人真正「相连」。在这样的废土中，只有性爱和死亡是真实的，其他的事只是这两件发生得多一点或少一点。

从小看着母亲卖淫长大的芳子在灾后出走，在新宿街头寻找可以睡一觉再偷走点钱的下手对象。她差点在新次身边栖息了，直到发现跟随他的脚步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于是在给他送完毛巾的十字路口说了再见。

稀里糊涂怀上社团领袖孩子的女孩甚至没有姓名，她在流产时被建二救起，想用身体抚慰这个战胜的落寞拳手，却得到一句「对不起」，于是在河岸边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更年长一些的女人们不再相信关于栖息的谎言，面对「从此在这里一起生活」的要约，她们摇摇头或微笑着就离开了。

组织反自杀集会的领袖其实在寻找最美丽的死法，说着「每一条命都平等」的老兵，一生从未尊重过他人的生命。

「你在想什么呢？」芳子来到阳台，跨坐在新次的腿上。

「在想一个从未尝过这种美妙滋味的男人，是个处男、又结巴、还胆小。」新次的手在芳子的腿上摩挲，一边说。

建二离开了。不再随他跑到半途停下来刺拳检验体力，烧掉了画着他睡颜的笔记本，「剩下的牙膏请你自己用完吧」。

建二在新家洁白的墙上画下新次在赛场上燃烧的眼睛，对着墙壁出拳，去恨他，去恨他。

毕竟拳击是这样一种比赛——怀有恨意最多的人胜到最后，成为冠军。

新次在上铺唱从养老院听来的奇怪的歌，建二在下铺用悠扬的声调唱出另一首歌，那是结巴的建二第一次说出完整的句子，新次听得高兴极了，从上铺翻身跃下，「太厉害了，大哥。」

最后一个夜晚，建二说他想成为和新次一样的人，新次说这怎么可能，我是我、大哥是大哥。说完后他翻向内侧睡觉，但仍能听到建二在下铺压抑的哭声。

建二的第一个进攻招式是新次教给他的。你看，当别人攻击你的时候就会有破绽，来、打这里，对、再来，对，大哥好厉害。新次被建二的最后一记拳伤到，嘴唇在牙齿上磕出鲜血，建二连忙摘下干净的绷带垫进新次的嘴里止血。这是建二第一次伤到新次。

最后的赛场上，建二已不再是披着黄色毛巾畏畏缩缩的拳手，封闭室内的追光送他入场。建二拳套里的手上缠绕着那条血迹已成暗黑的绷带，互相试探的小跃步之后，他刺出了第一拳。很快就是是第一次命中，新次的口唇立刻涌出鲜血。

我发现自己一直渴望着，和你拥有一场战斗。

新次的父亲直到死都活在战争阴影里，在家里的卫生间用领带上吊。母亲坚强却残酷，把丈夫的尸体拖到客厅里，然后把十岁的他丢进孤儿院，从此只自己体面活着。曾经带他出泥淖的朋友把他拖入了又一个泥淖，因为同伴倒戈，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他在烂泥一样的生活里只靠仇恨活着，减重、练拳，披戴着鲜血打败了最恨的人。

「这样就够了吗？」

所有问题都没有答案，他弄不清父亲的恐惧，不知道母亲的生存法则，也不明白朋友为何能轻易原谅伤害自己的仇人。但他挣扎着挣扎着，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没好到哪去，但还是好了一点，严厉但温柔的教练，寡言但爱护自己的大哥，骗过自己的钱但仍想保护的女友，还有在老人院里喜欢自己给她们洗澡的老奶奶们。

在那个到达海边的下午，这个世界美好得到达了顶点。白云，天空，大海，太阳，风，在那对丢掉的鞋子随着涨潮漂回海岸之前，一切都美好得到达了顶点。

然后一切轰然崩塌，弄不懂的事情增加了更多：芳子一夜之间搬空了家，建二没在他和裕二的拳赛之前出现。

1，2，3，4…17…35…67，68，69，70。

别数了，能听到这计数声的人都想大喊，别再数了。

但对这鼓点一样落下的拳头能去责怪谁？只要比赛终了的铃声不响起，哪怕只能看到一丝对手的影子，也要继续战斗。即便深知拳手之间的羁绊，作为观众也只能喊出一句「杀了他！」

我们的拳套带着精准的速度力量落在对方的皮肉上，到最后看不清面目，连站都站不稳，眼角迸裂，视线中淌过血水，只是凭着直觉一下下挥拳。但这是我发起的挑战，也是你接下的挑战。不是因为什么扯淡的父辈仇恨，不是，也不是什么尚可以解释的误会和心结，不是，而是通过爱与你相连这个愿望如此难以达成，那么只能通过死。全力而战，然后死在你的拳下。从此你也不再需要凭借恨意去战斗，通往冠军宝座的征程将更加一帆风顺。

你将赢得比赛，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你是新宿新次，和这个街区共生的拳手。而我啊，我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我一生都活在恐惧中，但此刻我却在像样地战斗，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出拳、格挡直至最后一刻。

加油啊新次，你也看到了，这个世界又美丽又肮脏。而不管它是什么样子，在这四方的竞技场上，你一定要这样战斗下去，直到让看到你战斗模样的人都感受到「生」的能量。

71，72，73…81，82，83，84，85，86，87，88，89。

あゝ。さようなら。

因为怕被别的评论影响了此刻的感受，没有额外查资料的我到最后也没明白标题的含义。可能是由于大段性爱镜头的存在，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色戒》短评，大意是在那样的年代，民族、家国、爱情、事业都是虚妄的，只有性爱带来的快乐如此真实。

看这部片时，会想到「这是菅田将晖」的时间极少极少，只有前篇的大笑时会看到他日常的影子，后篇海边的段落让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航ちゃん」，其他的颓废或野心勃勃，和看过的哪一部戏都大相径庭。

他真的是变色龙演员啊，不仅从外表上和环境相似，甚至从内心都早已深信。真是了不起的徘优。

看完影片久久不能平静，但翻开豆瓣，对两位主人公的感情戏，竟然没有找到一篇和自己产生共鸣的影评，所以自己动手写了:

对大家认为建二是gay喜欢新次的看法我不敢苟同，建二对新次的感情是复杂的，首先他是爱新次的，但这是一种哥哥对弟弟的爱，也可以说是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爱。刚开始的时候，建二既把新次当兄弟，也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偶像，是自己向往成为的人。相信很多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会对身边的某一个人高度仰慕，会悄悄的模仿他，希望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就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夏雨对耿乐的仰慕。建二就是这样，他仰慕新次，羡慕新次的开朗、大大咧咧，他悄悄地做笔记，记录新次，学着新次去憎恨，想成为和新次一样的人。但问题是，一般这种仰慕都是发生在青春期心智尚不完全成熟的时候，而且仰慕的人一般是比自己年龄要大的人，而在这里，建二是新次的大哥，他已经30岁，他的心智之所以有问题是因为他的父亲从小对他的压迫和伤害，但他所遭受的儿时心理创伤虽然很严重，却在这段拳击馆的日子里慢慢得到了治愈，在老教练不经意的那段告诫中，他重新找回了自我。新次的话也让他醒悟，他成不了新次，大哥就是大哥。于是他又回到了新次大哥的身份，这时候，他开始用大哥的视角去审视新次，他开始关心并试着治愈新次的心理创伤，他现在已经成熟到看清了新次的问题所在就是憎恨，他明白如果新次一直带着这种恨意去生活将永远得不到幸福，同时他在看完新次和裕二的比赛后，发现只有让新次的这种恨在拳场上全部的发泄出来才能真正的治愈新次，所以从那时起，他已经决定要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拯救新次。

对建二还有一条感情线，就是和书店那个女孩的，其实建二一直暗恋那个女孩，只是因为自卑不敢开口，后来在宾馆之所以拒绝了女孩，是因为他知道女孩的妈妈和男友都是自杀的，这给女孩带来了极大的伤害，而这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在比赛中牺牲自己生命去拯救新次的决定，其实也是一种自杀，他不想让女孩再次受到伤害，所以他拒绝了女孩，并不是大家所说的这更证明他是gay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