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鸡

做电影编剧和TVB监制出身的曾瑾昌其实很会拍，惊悚与恐怖气氛营造得相当了得，这部被片名耽误的电影非常适合雨夜观赏。

银河映像初组，招兵买马，彼时杜琪峰麾下只签了吴倩莲一个女演员，这部作品仿佛为其量身订造，一个与众不同的恶女形象，事实上，这也成为我迄今看过的吴倩莲最好的一次表演。她乍看寡淡的五官其实藏着一种决绝和果敢，记得当年看许鞍华版的【半生缘】就感觉她总有憋在身体里泄不出的力量。【恐怖鸡】中，吴倩莲的人物造型也极好，尤其到了黎耀祥家后的一袭贴身黑T黑裙和短发，使她瘦削的身材更和她的一系列行为成为对比。很明显导演有意识地总让她微微驼背，疲惫感与无奈无望都在为她接下来的恶性蓄力。

很简单的囚禁故事，得意在曾瑾昌非常会调理叙事顺序，把握细节，表现戏剧张力。字幕切割着热开场，雨夜，叶小雁到妓女斯琴爱儿家避雨，闲聊中，叶得知爱儿无甚亲友，遂把她杀了获取了爱儿的身份。这一场，抹完头发随手扔的毛巾、爱儿从冰箱里拿出的四分之块西瓜、高色温光中没有表情的叶的脸、以及极其凌厉的剪辑其实比常规恐怖片中也遍布的杀人者的“移形换影”更出恐怖气氛。之后阁楼上，也翻看爱儿的身份资料，则平和许多，相对迟缓的小动作完全看不出她刚刚勒死了人，反差也更突显肃杀的惊悚感。

影片必然也对黑色电影多有借鉴，大量的雨戏、夜戏，甚至过半的大雨瓢泼的雨夜，也使这部在核心事件上类似【危情十日】的影片带有更强烈的B级片色彩。空间造型上，主场景陈启明（黎耀祥）住的房子被有意地隔离世外，他停下车，也要徒步近十分钟才能走到，周遭是树林，也有窄河与小桥，但人迹稀少；楼上楼下的格局又使两场意外杀人的戏充满类型片应有的张力——其一是陈启明的妈妈雨夜见儿子迟迟不接电话前来探望，其二是爱儿的丈夫在身份证登记处跟踪叶到达陈家，两次都含有四个四个人物视点：闯入者、楼上房间被禁锢的陈、不知有人闯入的叶（第一次叶在海边等她的丈夫阿辉，第二次叶已经上楼）、陈的女儿（第一次是后半程以电话语音留言方式，第二次是被解救惊恐地望着事发）。更有意思的空间是陈母的家，空间中遍布被捆绑好的旧报纸，祖孙住在其中，转身的地方都有限，这个空间中调度不多，但摞得高高的旧纸堆也能给观众带来纵向线条的延伸感和压力感。

影片出品正值香港回归，影片又涉及内地人入港抢夺身份，因而这部影片也不可避免地被打上政治隐喻的标签，表现彼时港人的身份恐慌。从这个角度上讲，在故事的整体叙事视点的选择上，曾瑾昌应该也受到麦氏兄弟的启发，和【省港旗兵】系列有一脉相承的地方。核心人物是大陆妹，强烈地需求一个新身份，他们的需求带有不得不的苦衷，叶小雁被房东强奸，遂和丈夫阿辉对其灭门，杀了房东一家五口，在被警察追缉中，又杀死了警察，而阿辉也被警察砍断手臂。这里含着港人对内地不平不公的想象，也不免让内地人看来有丑化内地的想象。

银河映像素以宿命绝望无常著称，他们一干导演最著名的作品都包含这样的价值观和生命论，【意外】与【暗花】当属典型。【恐怖鸡】中出现的一众港人形象也深藏着银河人对香港的悲观绝望。首先是未出场的群像——叶初到香港拿了临时身份证就忙于给从爱儿处拿来的名片和电话号码依次打电话，爱儿接了多少香港嫖客，这些人接到电话避之不及的态度；其次是未明确交代的原因——爱儿明明已经结婚可以拿到身份，却仍宁愿滞留内地继续接客也不肯来港完婚；元彬饰演爱儿的丈夫，人设上是给人搬抗运的苦力，接不到爱儿，每天在身份证办理处等着爱儿，只是怕人才两空。主要人物中，陈启明不学无术，计程车司机干得有一搭没一搭，逼走妻子、气走母亲，也不管女儿，他肯花1500元叫鸡过夜，却不管老母的死活（母亲买龙眼，十元讲到八元还要多拿，尽遭白眼）；陈母贪图小便宜，在街市口碑不好，邻里关系也不好（把孩子扔到邻居家门口，也不等人开门答应），带着孙女住的旧屋如垃圾堆一般。一众港人自私自利也貌似自知朝不保夕。

银河作品好看，也在于他们最会写恶人，写人的复杂性。陈知道母亲被杀，在楼上嚎啕大哭，知道女儿处于危险中，也拼命试图阻拦；陈母看见下大雨，给儿子打电话没人接，终于忍不住前去探望，后来邻居也说“她本是好人，被欺负得多了，才这样的坏脾气”，甚至着笔不多的爱儿的丈夫，到了魔窟，发现小女孩，所有反应都是急于给孩子解开绳索······

电影很奇妙地刷三观在【恐怖鸡】中也得以呈现。我在观片时，竟然始终站在叶小雁的立场上，替她焦虑，而非被禁锢的陈启明。当然这与故事整体的叙述视点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人物着笔。初到港时，电话后的失意；她并非主动杀害无关人等（陈母），杀了陈母后失声大哭，尤其听到陈女稚嫩的电话声，以及她和丈夫的同进退。叶小雁始终无法对陈女下手，夜晚把小女孩接来，雨夜中险些下手，听女孩说起自己的先天心脏病和对自己的信任，心有戚戚；在一楼的沙发上，她逗女孩玩，在陈女的副线中，类似的动作从未出现，陈母全是恶语和不耐烦，而陈启明除了结尾的呼喊，在此之前与女孩从无交流。最后一日的清晨，貌似影片又个小小穿帮，最外屋地上出现了三个垃圾袋，本以为是狗、陈母和女孩的，但爱儿丈夫来时，我们才发现小女孩并没有死，只是被捆着塞到了楼梯下。活埋和钢筋捅死哪一种死法更恐怖，恐怖片杀人职业至此也是令人后背发凉。

高潮的平行剪辑很厉害。叶线是夫妇砍下陈的手臂去办理补办身份证，陈女在小洞穴中被雨水即将吞没。当然表现戏剧张力的同时也有点问题，时间概念看起来不免混乱，叶线看来是至少两天的事（到办事处时貌似要下班，回家再烧尸等准备离开），而女孩线看来不过一两个时辰。

结尾林雪神出场，救了被河水冲到下坡的小女孩。我一度认为阿辉与叶小雁追着被冲走的小女孩是为了救她，当然目的其实是灭口。阿辉与叶小雁的两张黑白照片应借用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的身份照，此刻确变成了通缉令用。最后是二人背影，叶小雁把身份证和临时身份证都扔进路边，淡淡地说 “都怪我一时心慈手软，不够狠，不够坏。不过不要紧，下次做好一点……” 越是淡，越是使人不寒而栗······

电影《恐怖鸡》由曾瑾昌导演，杜琪峰、韦家辉监制，于1997年由银河映像电影公司出品，而说到97年，自然与那个时代的“末日情结”脱不了干系，所谓“末日情结”是香港回归前期，港人对大陆的心理状态，而这部电影表面是一部血腥暴力惊悚为主题的恐怖片，但是稍稍深入主题之下，你就会发现，导演想表达的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影片主角是由吴倩莲饰演的女杀手，她杀掉妓女来到香港，又在香港夺取多条人命，就表面来说，这就是电影的故事情节，杀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冷血无情的取了一家人的性命，而杀手女的最终目的其实是最值得玩味的——身份。什么身份？杀手夫妇是大陆人，而他们想要过新的生活，于是他们想要取代那些已经拥有香港公民身份的人，在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导演编剧为何要将主线设计为大陆杀手想要获得香港身份，而不是香港杀手想要大陆身份，这就涉及到前面所提到的“末日情结”，将杀手的身份设计为大陆人，这个大陆人心狠手辣，毫无怜悯之心，连杀数人，是为了表现当时大环境下，香港人对大陆人的看法，即：大陆人狠毒，无情，自私自利，给无辜的香港人们带来绝望，导演将这些态度代入的影片中，所表现的故事情节即是大陆杀手女给香港无辜的一个家庭带来了深深的绝望，只剩下一个小女孩，这里还需要注意的是这个香港出租男的家庭状态，他自己一个人生活，和老婆离婚，和父母吵架分开住，这似乎恰恰也是当时香港社会自我边缘化的一个象征，而出租男最后的忏悔与杀手女的无情杀戮，更是象征了大陆将香港的希望彻底敲碎。 电影中还有几处值得玩味的地方，比如：出租男的母亲的邻居说她一直都想搬到大陆去住，而这位母亲最后却落得了被乱器捅死的悲惨结局；比如影片前半部分一直没有交代杀手女为何一直不杀出租男陈启明，而到结尾杀手女才说出他的目的：她是为了他的手，他献出了他的手，然而他还是没有活下去，这出情节不得不让人细思极恐，意味深长，香港人认为他们只是大陆所圈养的，一旦到了大陆所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会被迫成为牺牲品。 影片的结尾是这部电影的亮点之一，由于杀手夫妇的决策失误，小女孩被成功营救，而这也导致了杀手夫妇的身份败露，也扔掉刚刚获得的新身份后，他们说了这样一句话：都怪自己心慈手软，不够狠，不够坏，不过也不要紧，唯有下一次做好一点。无结局式结尾成功将影片的氛围烘托到极致，不仅加大了对大陆人的仇恨，更是营造了更深层的恐惧，如果你是一个香港人并且在那个时代看到这部电影，你会想：我永远不要和大陆人接触，他们做人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这便是这部电影所带来的末日情节。

恐怖倒不是很恐怖，但是音乐和画面很到位，阴暗里拨动琴弦的感觉，弦里藏着血滴声、呼吸声、爬行声，是受害者在求救。不得不赞一下女主角的眼神戏，真的让人看了心底生寒，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个冷漠变态心理的人，僵硬的面部肌肉配合着欺骗性的语言，让恐惧达到一个很微妙的点，仿佛鬼怪在学着人类，去说服对方，才好一斧头或一螺丝刀下去，杀了他。女主也很美，是那种丝丝缕缕的个人气质烘托出的，杀人犯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有自己的“魅力”，是世人对理性、绝情和泰然自若的极端理解。这种主角视角的代入也让我一度站在了变态杀人犯的立场哈哈哈哈，不希望他们被发现，希望及时将出逃的“囚徒”捕捉回来。然后夸一夸女主男主的大陆配音，真的很到位，有那种冷漠无机质的意味了，听着很能和杀人犯身份对标。看电影不太有感觉，只是觉得在看一个故事，但是往现实生活代入，真的蛮吓人的，为了隐藏和获取新身份，以无辜之人生命为踏板，仿佛除了他们，世界上再没有值得活着的人，真反社会。

看电影时其实没什么感觉，似乎只是在看一个故事。但是带入到现实生活真的挺吓人的。你消失了，无人发现；你尸体哭泣，谁会在乎。换了副面孔的人高高在上，冷眼嘲笑，你不过是路上的枯枝，他正巧需要过河，便把你拆骨剥皮将你变了踏脚物。世界遗忘你，过往痕迹皆消除，你轻飘飘地倒在刀下，一如飞沙，无处寻觅。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一片空白。人不再是人。

而杀人者，还在笑着。

恐怖倒不是很恐怖，但是音乐和画面很到位，阴暗里拨动琴弦的感觉，弦里藏着血滴声、呼吸声、爬行声，是受害者在求救。不得不赞一下女主角的眼神戏，真的让人看了心底生寒，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个冷漠变态心理的人，僵硬的面部肌肉配合着欺骗性的语言，让恐惧达到一个很微妙的点，仿佛鬼怪在学着人类，去说服对方，才好一斧头或一螺丝刀下去，杀了他。

女主也很美，是那种丝丝缕缕的个人气质烘托出的，杀人犯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有自己的“魅力”，是世人对理性、绝情和泰然自若的极端理解。这种主角视角的代入也让我一度站在了变态杀人犯的立场哈哈哈哈，不希望他们被发现，希望及时将出逃的“囚徒”捕捉回来。然后夸一夸女主男主的大陆配音，真的很到位，有那种冷漠无机质的意味了，听着很能和杀人犯身份对标。

看电影不太有感觉，只是觉得在看一个故事，但是往现实生活代入，真的蛮吓人的，为了隐藏和获取新身份，以无辜之人生命为踏板，仿佛除了他们，世界上再没有值得活着的人，真反社会。有时候想一想，要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该多绝望啊，你死亡，有人吃了你，换了一副脸面替你活着，你的尸体在哭泣；家人朋友都消失，你的联系都断掉，留在世界上的痕迹都清空，世界把你遗忘，你的人生清零了。

而杀人者，还笑着。

记得年少轻狂的时候，还真钻研和喜欢了一阵子古诗词，尤其是那种铺垫的平凡无奇，却在最后的一句一段令人叹为观止的偏门篇章，更是喜爱非常，熟读还不够，更要背诵出来，方便引经据典显示自己才气非凡，可能受这股中二气息影响，骑着三十岁门槛的我，依旧对片尾的令人赞叹钟情不已，只不过现在的对象，变成了电影罢了…… 吴倩莲为爱杀人越货金蝉脱壳，生活一塌糊涂的黎耀祥变成了这对亡命鸳鸯为陈豪准备新身份的猎物，无奈连累老母稚女接连惨遭厄运，却终究天道轮回父女一线生机，一对泯灭人性煞人魔只好远走天涯，继续为恶的故事 陈豪和吴倩莲，二十六七的年龄，俊男美女的组合，却在曾谨昌手里，为了守护早已畸形的爱恋，一个陈麽寡言，一个风情万种，却又一样的杀伐果断毫无人性，如果说整片初看只是一部贩卖恐怖的番茄酱惊悚片，却在片尾，给我们了惊喜，手牵着手远走的二人，温馨的画面，却述说着恐怖言语，在人性本恶的兽欲本能生存面前，对错的选择，变得真实可怕...... 第2584部，《恐怖鸡》，影评参上

恐怖鸡 (1997)

7.4

1997 / 中国香港 / 惊悚 恐怖 犯罪 / 曾瑾昌 / 吴倩莲 黎耀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