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第一季

—我看着她们彼此争锋较劲，希望贝蒂赢，又不想让琼输。最后的幻象中，从贝蒂穿着红色长裙走到桌前坐下那一刻我就开始哭，一直哭到结束。

剧情来讲，我个人感觉《宿敌：贝蒂和琼》在性格塑造上更偏向贝蒂一些？因为就这一部剧来讲，我个人喜欢贝蒂多于琼。尽管我在看剧之前其实更喜欢琼，因为琼本人真的很美，我第一次搜索琼·克劳馥的照片的时候，她的大眼睛和高鼻梁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琼的容貌，让我在美女如云的黑白照片和电影里都不会脸盲。对于贝蒂，很多人说她不好看，包括本剧中她自己甚至也是如此认为的，但是我感觉贝蒂年轻时真的就像一个金发洋娃娃一样美，只是她的花期有些短罢了，相比于琼来讲。

Joan Crawford

Joan Crawford

Bette Davis

Bette Davis

就角色来讲，萨兰登和贝蒂真的长得太像了，过分符合角色，特别是在《兰闺惊变》涂上一脸白粉之后的样子，以及穿着蓝色裙子唱baby Jane的那一段。萨兰登的演绎让我愿意相信真实的贝蒂或许就是这个样子。不过或许萨兰登气场过于强大了，甚至有些掩盖了贝蒂的刻薄。大概还是五官的原因，萨兰登双眼眼尾略有上挑，而贝蒂的双眼眼尾偏向下。不过这种因素是不能强求的，能达到六七分形似+神似再加上演技加持，已经非常出色了。贝蒂本人的五官似乎比萨兰登稍显柔和，贝蒂的“刻薄”或许是通过一种近似“厌恶”和“鄙夷”的表情来表现的？（比如《彗星美人》的开头与结尾那样的神情）当然这是我对比贝蒂·戴维斯与苏珊·萨兰登的外貌所得出的个人见解，毕竟现在我们无从知晓真实的贝蒂戴维斯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萨兰登扮演的贝蒂我很喜欢，满分10的话我个人可以打8.5到9分。

电影《彗星美人》截图

说到琼，兰格扮演的琼，我个人感觉，对比真实的琼，气场上似乎削弱了许多，容貌也不够美，毕竟琼曾是the most beautiful girl in the world。我在看电影《兰闺惊变》的时候，虽然琼已经五十几岁，但是她的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有神，让人印象深刻。而本剧中复刻的那段表演，兰格没能让我感觉到原版电影中琼的那种与生俱来的美丽。另外，在气质和仪态上，我也觉得琼不应该是剧中那个样子的，而应该是优于剧中那个样子的。在第一集里，赫达来访，琼从客厅门口走进来迎客的那一小段，我认为琼应该是自信满满的，光彩照人的，虽然我几乎没看过琼太多的真实片段，但是从一些有关她的报导来看，琼应该是个不服输的性格（贝蒂也是如此）。琼，无论何时大概都是精致美艳，落落大方的，即使容颜迟暮，毕竟“只有打扮成光彩夺目的琼·克劳馥才会出门。如果想看邻家女孩，那就去邻家找女孩”。而兰格在电影中的颜值和气场甚至比不过琼的一张照片带给我的震撼大，我无法接受剧中几个琼色诱男人的片段（与演员的年龄也有关，这个不苛求），但是如果是琼本人的话我确实会觉得容易接受些（当然这是impossible）。即使是最后梦幻中的烛光晚宴，都没能让我get到琼的美丽与优雅，倒是萨兰登扮演的贝蒂一袭红裙从黑暗中走上前来，戴着一副红色长手套把玩着扑克牌的样子把我迷住了。兰格扮演的琼，我个人只愿意打6到7分，毕竟扮演琼·克劳馥，颜值和气质真的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选项。

《宿敌：贝蒂和琼》S01E08截图

另外要说的一点，是剧中多处对曾经的电影或是节目的场景重现。最经典的是《兰闺惊变》里的几处片段，近乎百分百的逼真还原。说到贝蒂和琼各自的某些场景复刻，虽然让萨兰登和兰格两位演员完全摆脱自身的风格是不可能的，但是尽量贴合角色还是完全没问题的，个人感觉还是萨兰登的复刻表演与原片相似度高一些，贝蒂演唱《宝贝简怎么了》的这一个节目，萨兰登连两次抬手的动作以及来回翻掀衣摆都完全模仿了（对比视频//b23.tv/Lo5J5L9），但是1963年奥斯卡颁奖典礼，琼作为颁奖人和代领人的两次发言，兰格的个人风格就过于明显了，对比视频 //b23.tv/YDsYz0j中，琼的耳环吊坠几乎没有特别大幅度的摆动，但是兰格的表演中耳环经常是来回晃个不停，而且转头的方向有时都是相反的。兰格扮演琼的时候，如果能够再减少一些个人风格或许会更好，特别是片段重现的时候。

看这部剧最大的收获，就是弥补了我心中对这对“宿敌”的遗憾和温暖的憧憬。真相都已经淹没在时间的巨轮碾压过后的痕迹里，随着两位巨星的香消玉殒和黄金时代的落幕，所有的一切都已无从考证，时光留给我们的只有怀念。

Bette & Joan

标题并不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而是用一句话就讲完了最新美剧《宿敌：贝蒂和琼》（以下简称《宿敌》）。 对于我这样的八卦爱好者，看《宿敌》真的是信息量太大了！ 该剧由《美国恐怖故事》的导演瑞恩·墨菲和女主“兰姨”杰西卡·兰格再次携手。杰西卡·兰格这两年因为《美国恐怖故事》两获艾美奖，叱咤电视圈。但早年，人家也是电影咖，1995年凭借《芳心的放纵》在奥斯卡封后。

（1983年获得奥斯卡奖的兰姨和梅姨——最佳女主角：梅丽尔·斯特里普《苏菲的抉择》，最佳女配角：杰西卡·兰格《窈窕淑男》。） 这次《宿敌》，和兰姨演对手戏的是紧接着她在第二年获得奥斯卡影后的苏珊·萨兰登（1996年《死囚漫步》）。《死囚漫步》的导演正是苏珊当时的男友蒂姆·罗宾斯，蒂姆·罗宾斯的代表角色是《肖申克的救赎》中挖洞越狱的男主角。他们是相差12岁的姐弟恋，相恋23年，却一直很酷地没有结婚。2009年分手后，第二年苏珊·萨兰登就承认恋上小自己32岁的导演乔纳森·布里克林，那一年她64岁。

（奥斯卡颁奖礼上的苏珊和蒂姆·罗宾斯） 这次，《宿敌》中兰姨和苏珊分别扮演的也都是奥斯卡影后，一位是1946年的奥斯卡影后琼·克劳馥（《欲海情魔》），一位是两获奥斯卡影后的贝蒂·戴维斯（1936年《女人女人》，1939年《红衫泪痕》）。好莱坞黄金时代有名的一对宿敌，“后不见后”。

两人长达三十年的互斗史，《宿敌》却只选取讲了她们在各自过气后、一生唯一一次合作的电影《兰闺惊变》的故事。有点像传记电影《卡波特》，只选取了作家杜鲁门·卡波特创作他最负盛名的小说《冷血》的前后，但已经足以展现他复杂的一生。

（《兰闺惊变》剧照） 对于饰演琼和贝蒂这样在娱乐史上真实存在的女人，选择兰姨和苏珊也是绝了。 兰姨早在1982年《红伶劫》中就扮演了一位真实的演员、被好莱坞摧毁的弗朗西斯·法默，这部电影中杰西卡·兰格的表演堪称震撼人心。

至于苏珊，1991年和吉娜·戴维斯主演的《末路狂花》就是一部双女主的电影，在这部影片中，初出茅庐的布拉德·皮特在两个女人的浓烈与张扬面前也只能沦落为一个性感符号。

当然，《宿敌》的导演选得也对，瑞恩·墨菲2011年6月17日公布了与相识15年的男友大卫·米勒订婚的消息。如今这对夫夫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还有比找一个Gay来拍一对女人的相爱相杀更合适的吗？ ———————————这里是《兰闺惊变》背景的分隔线——————————— 《宿敌》的故事从1960年讲起。那一年，玛丽莲·梦露凭借《热情似火》获得金球奖音乐喜剧类最佳女主角，欢喜雀跃上台领奖，看得台下的琼·克劳馥眼睛都射出毒箭来。那一年，她54岁了，已经被好莱坞抛弃。那一年，贝蒂·戴维斯52岁。而在早几年的《彗星美人》中，梦露还在为贝蒂作配。

（《彗星美人》中的贝蒂和梦露） 那一年，希区柯克的《惊魂记》上演，整个好莱坞都被他的才华折服，女主角珍妮特·利成为新一代“恐怖女王”。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盲从的，一下子，惊悚片便流行起来。

1961年，琼找到了一本亨利·法洛的书《宝贝简怎么了？》（中译名《兰闺惊变》）。书中的故事变态又猎奇，讲述了一对姐妹简和布兰奇，简曾是童星，而长大后，换成布兰奇做了明星，然后有一天布兰奇被撞断了双腿，有人说是简干的……多年之后，这对姐妹都老了，生活在同一幢房子里，相互依存又相互折磨。前路已剩不多，贪恋昔日荣光，然而旧日已去。是一部姐妹版的《日落大道》。 琼·克劳馥决定找多年宿敌贝蒂·戴维斯来和自己演这对变态老姐妹，也算是孤注一掷。

1991年，《兰闺惊变》曾再次被翻拍。这次的翻拍也很绝，主演琳恩·雷德格瑞夫和瓦妮莎·雷德格瑞夫现实中就是一对明星姐妹。1967年两人同获奥斯卡影后提名（琳恩·雷德格瑞夫《乔琪姑娘》，瓦妮莎·雷德格瑞夫《摩根》），竞争惨烈，最后双双输给了《灵欲春宵》的伊丽莎白·泰勒。颁奖礼上，泰勒没有出席，由女星安妮·班克罗夫特代她领奖（记住她的名字，因为后面你还会再次看到）。

———————————这里是《兰闺惊变》前情的分隔线——————————— 琼·克劳馥和贝蒂·戴维斯合作拍摄《兰闺惊变》意味着什么呢？大概相当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关之琳和刘嘉玲在十几年后坐下来合作一部两个老女人的撕X故事。 女人是天生的敌人，女明星尤其是。 琼·克劳馥和贝蒂·戴维斯的半生敌对是偶然的，但也仿佛是必然的。

她们都从小失去父爱，然而两个母亲的选择显然影响了她们的人生观。 贝蒂的母亲支持她喜欢表演，并为此将家搬至纽约，后来贝蒂被约翰·默里·安德森的戏剧学校录取，逐渐走上星途。 而琼的母亲则一直徘徊在男人之间，最夸张的时候琼有三个爸爸，然而一个都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贝蒂）

（琼） 在成为明星之前，琼在洗衣店打工，跳过脱衣舞，和一个吹萨克斯的男人结了婚几个月后又离了，拍过色情片，为了抢一个角色先和制片人睡觉再和导演睡觉…… 相比较而言，贝蒂的明星之路平顺许多，她是通过试镜进入好莱坞的。试镜之前还有一个插曲，当时环球电影公司的人去火车站接贝蒂，结果擦肩而过。后来对方表示：在火车站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一个像明星的人。是的，贝蒂不美。

（琼）

（贝蒂） 但或者正因为她不美，所以不计较形象，不计较打光，不计较化妆……只一门心思塑造角色。《宿敌》中，兰姨演的琼出演《兰闺惊变》第一场戏，是看到昔日自己演的电影，眼睛里边闪动的笑和泪光，导演夸她演得到位。下一秒，苏珊演的贝蒂出场，她在化妆间拿粉把自己整张脸都抹白，点上一颗痣，灯光一照，双目圆睁，没有一句话，就是一个亮相，似凶煞又似鬼魅，又可怜又可怖又可悲。琼原本自喜的面容立刻僵住了。

1934年，贝蒂就拍摄了根据作家毛姆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人性的枷锁》。虽然电影褒贬不一，然而贝蒂的表演却被赞“这可能是有史以来美国女演员在银幕上最棒的表演”（《Life》杂志）。然而，在第二年的奥斯卡评选中，贝蒂起先未获影后提名，官方解释是“环节疏漏”。这样的结果居然是令大众质疑起奥斯卡的公正来，不得不又将提名补给她。可想而知，贝蒂演得有多好。

那一年最终的影后是《一夜风流》的克劳黛·考尔白，工作人员是在火车站找到她来领奖的。因为考尔白觉得影后一定是贝蒂·戴维斯的，自己买了张火车票想去纽约散心来着，结果穿着旅行西装就被抓来颁奖现场。

（秀兰·邓波儿给克劳黛·考尔白颁奖） 至于琼呢，《宿敌》中兰姨演的她自己也说在《欲海情魔》前人人都认为她会撒娇，会抛媚眼，会卖弄性感，会勾引男人……但没人认为她会演戏。 《欲海情魔》获得奥斯卡影后提名时，一同被提名的还有英格丽·褒曼（《圣玛丽的钟声》）、葛丽亚·嘉逊（《空谷芳草》）……琼·克劳馥觉得自己根本获奖无望，托病没有去参加颁奖礼。结果她获奖了，第二天只能躺在病床上接受记者们的祝贺。

对了，《欲海情魔》是贝蒂·戴维斯挑剩下的本子。 贝蒂最爱讽刺的就是琼的演技，说她演得最好的角色就是她自己。说：“我们演戏是要做个好演员，而琼只是个大明星。” 而琼的回应是：但我美啊！

（琼） 是的，就算是做了明星，长得美和长得不美的女人的人生道路还是不同的。 1931年，环球公司为贝蒂·戴维斯精心筹备了一场派对，正式推出这个明日之星。 这在当年的好莱坞是很正常的事情，邀请一些当红明星来为自家新人捧场，宾主尽欢，皆大欢喜。英格丽·褒曼最初从瑞典来到好莱坞，后来拍出了《乱世佳人》的著名制片人大卫·O·塞尔兹尼克也为她举办过这样的盛会。但是褒曼美呀！ 结果在贝蒂的欢迎会上，姗姗来迟的琼·克劳馥和当时的丈夫小道格拉斯·范朋克这一对金童玉女一推门，抢尽所有的闪光灯。或者这个仇从这时起就已经在贝蒂心中结下了。

（琼·克劳馥和小道格拉斯·范朋克） 小道格拉斯·范朋克是琼的第二任丈夫，出生名门，父亲道格拉斯·范朋克和继母玛丽·碧克馥都是电影明星。玛丽·碧克馥也是奥斯卡影后（1930年《风骚女人》），虽然这个影后是她“走后门”搞来的，还弄得奥斯卡不得不改规则，取消了所谓的中央评选委员会，改为学院全体成员投票的方式，至今。

当年，玛丽·碧克馥极力阻止名声不好的琼·克劳馥进自己家门，琼和小道格拉斯只能私奔结了婚。后来玛丽·碧克馥就算让琼进了门，也警告她不许生孩子……有没有想到林建岳妈妈当年骂王祖贤的那句话：“就当我儿子花了几千万召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女人就是会想方设法为难女人！ 这段婚姻没能维持多久，因为琼又有了新欢。这个男人大家都认识，就是《乱世佳人》的“白瑞德”克拉克·盖博。

（琼和盖博） 就在琼·克劳馥忙着偷情的时候，贝蒂·戴维斯跳槽到了华纳，出演了《夜合花》。这部电影离经叛道，为了造势，华纳打出了“60岁以上人士免看”的宣传语，再雇一批人到电影公司门口假装抗议……搞得轰轰烈烈。

（《夜合花》剧照） 结果第二天贝蒂·戴维斯喜滋滋地打开报纸一看，头条是琼·克劳馥！这个女人和小道格拉斯离婚了。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总是躲不开一个男人。 1935年，贝蒂·戴维斯和法兰奇·汤恩合作电影《女人女人》。贝蒂一辈子在好莱坞都演的是昂头挺胸的大女人，到老了都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在片场，她经常将汤恩单独带去自己的化妆间试戏，据说，还有一些激情戏……

（贝蒂和汤恩） 1935年6月5日，这是一个值得被历史铭记的日子。因为，这是贝蒂和琼第一次正面交锋。琼·克劳馥气势汹汹跑来片场将汤恩从贝蒂身边带走了。原来，那时候，汤恩正和她谈恋爱。

（琼和汤恩） 据说，琼起先是看不上汤恩的，但是更看不得贝蒂追求汤恩。贝蒂后来说，自己是真的爱汤恩。而琼呢，琼说自己就是不能让贝蒂得到汤恩……于是，她很快就和汤恩结婚了，又很快离婚了。 这真是用生命在互撕啊！ 琼一辈子都嘲笑贝蒂不会俘获男人。好不容易贝蒂睡到了一个名人，就是著名的有钱人、“钢铁侠”原型霍华德·休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在《飞行家》中扮演过他，在那部电影中，休斯和艾娃·嘉德纳、凯瑟琳·赫本等女明星都有过恋情。有场凯瑟琳·赫本和他吵架的戏，噼里啪啦报出他一连串情妇的名字，最后说：“甚至还有贝蒂·戴维斯！”

（贝蒂和休斯） 1938年，贝蒂的第一任丈夫哈蒙·纳尔逊拍到了她和霍华德·休斯偷情的证据。最终，休斯花7.5万美元买下了这卷录影带，而哈蒙向贝蒂提出了离婚。 对于贝蒂这样赔了丈夫又折兵的行为，琼能给予的当然还是嘲笑。因为她说风流成性的休斯也一直在追求她，而她则拒绝了他。他，是她琼不要的男人。 1943年，琼从美女如云的米高梅跳槽到主打男明星的华纳，本以为到了这里她可以如鱼得水，然而她忽视了一点，华纳是贝蒂的地盘。 从此之后，关于琼和贝蒂的战火更是烧得如火如荼。《宿敌》中史坦利·图奇饰演的杰克·华纳听到琼和贝蒂要合作新片就头疼，因为当年他没少被这两个女人折磨。

（贝蒂、杰克·华纳、琼） 比如，琼要演悲剧，在化妆间放古典音乐酝酿情绪，结果隔壁化妆间欢快的音乐立刻就压住她的，贝蒂很无辜地耸耸肩，她要演喜剧，也需要音乐来酝酿情绪呀。 再比如，二战期间，明星要去做义工，琼被安排到食堂，结果负责食堂的正是贝蒂。琼还在那里接受大家的欢迎，正忙着给大家签名呢，贝蒂静静地走过来，一脸真诚地对她说：“你好，琼，现在厨房非常需要你，有很多盘子要洗。” ……

（贝蒂） 以下摘录一些她们的嘴炮—— 《宿敌》中琼拍《兰闺惊变》前，给剧组所有人都送去礼物，贝蒂对她此举很是不屑。当年琼也给她送过礼，被她拒收了。贝蒂说：“你们不觉得这样做有点奇怪吗？这太像女同志们干的”。

（《宿敌》剧照） 《宿敌》中贝蒂见到《兰闺惊变》的导演第一句话，就问他，是不是和琼睡了？贝蒂一辈子瞧不上琼用女人的那一套在好莱坞谋取利益，站稳脚跟，她说：“她的泪腺一定像膀胱那样发达”。说：“为什么我这么擅长扮演荡妇呢？这是因为我本人并非荡妇，我想这也就是克劳馥小姐总扮演淑女的原因。”说：“她在米高梅和每个男星都睡过觉，除了莱西”。莱西是电影《灵犬莱西》中的那条狗。

（琼） 琼早年混乱的私生活损伤了她的身体，使得她终身未孕，于是她一直在收养小孩。当报纸上说贝蒂的孩子比她的养子好看，琼立刻又收养了两个漂亮的女孩，对此，贝蒂的回应是：“怎么，她又去超市买孩子去了？”

（琼和她的养女们） 《宿敌》中琼说自己得奥斯卡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祝贺她，咦！她是忘了贝蒂吗？贝蒂当时给她发了个祝贺电报，内容为：“祝贺”。后来琼在报纸上致谢，并建议两人合作一部影片。贝蒂的回应是：“那就等地狱冻结的时候吧。” 当然琼也有回怼，在访谈录《对话琼·克劳馥》中反击贝蒂：“我厌恶这个女人，真搞不懂她为何凭借矫揉造作的演技而事业辉煌。除了瞪死鱼眼、耍烟腔、贫嘴外，还有什么？她就爱虚情假意，公众还就好这口。” 然而总的来说，还是贝蒂更毒舌，不愧为琼口中的Queen Bitch。

（《宿敌》剧照） 直到琼死后，记者去采访贝蒂，贝蒂说：“你不该说死人的坏话，只该说好的。琼·克劳馥已经死了，好。” 她们俩在合作《兰闺惊变》之前的撕X暂停于上世纪50年代。1952年，贝蒂·戴维斯拍了一部电影《昨日星尘》，获得了她第10个奥斯卡影后提名。在这部电影中，她扮演一个过气落魄、矫揉造作、令人生厌的女明星，据说这个角色的原型就是琼·克劳馥。

（《昨日星尘》剧照） 电影里，贝蒂演的女明星一出场就是在拍卖家具，之后房子也租不起了。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戏拍，差点抱着得过的唯一一樽奥斯卡奖杯自尽。 后来好不容易有戏找她试镜，她只顾着让灯光把她打美一点，将化妆师的化妆全部弄掉重新抹，将领口扯低…… 明明是一段敌对的戏，她演得像是勾引……

贝蒂·戴维斯想必在演的时候爽呆了吧！ 那时候她不会想到，几年之后，自己真的可以在电影里对琼·克劳馥狠狠扇巴掌。 ———————————这里是《兰闺惊变》拍摄的分隔线——————————— 《宿敌》中，贝蒂和琼终于决定合作了，《兰闺惊变》签约发布会上，记者们都好奇谁会坐在左边，因为按照惯例，第二天报纸上的大图都是坐在左边的人。 苏珊演的贝蒂当仁不让往左边的椅子坐下。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不！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兰姨演的琼站在贝蒂左侧俯下身让记者拍了合影。 而这，并不是编剧编的。

（《宿敌》剧照）

（贝蒂与琼） 可想而知这部《兰闺惊变》有多么难拍。 《宿敌》里贝蒂第一天到片场就看到百事可乐的机器，显然是琼带来的。琼·克劳馥最后一任丈夫艾尔弗雷德·斯蒂尔是百事可乐的主席，虽然那个时候已经去世了。 没隔多久，贝蒂也搞来一个可乐的机器放在片场，那是一台可口可乐的机器。

（《宿敌》剧照） 《兰闺惊变》中有场戏是贝蒂演的简发现琼演的布兰奇趁她不在家滑下楼梯试图打电话向外求救，随后简对布兰奇拳打脚踢。 这场戏，琼觉得贝蒂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一定会来真的，请求导演用替身。 但还是有特写镜头避不开要硬着头皮上，果然，没拍一会儿琼就尖叫起来，贝蒂则非常无辜地表示：“我还没碰到她呢。”

（《兰闺惊变》剧照） 还有一场戏，需要贝蒂将琼抱下床，抱过房间。贝蒂一直抱怨自己背疼，希望琼不要搞什么幺蛾子。 结果拍这场戏的时候，琼变得死沉死沉的……贝蒂拍完，发出了一声惨叫。而琼则悄悄地溜进了化妆间……后来贝蒂有好几天背痛得都直不起来。 据说琼故意系了一条特别沉的腰带，又说她在身上藏了石子。

（《兰闺惊变》剧照） 两个人都是真的恨极了对方，有着多年的夙怨，这份情绪放到电影里就是活脱脱的简和布兰奇这一对已经过气的明星老姐妹。 名气这东西是很吓人的，能载舟亦能覆舟。站在风口浪尖就要想到下一步便只能是走下坡了。没人知道当年那些爱自己的人都去了哪里？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所有关注的目光，那些粉丝都仿佛随风散落在天涯。 时间无情，美人迟暮是可怕的，不美的人迟暮更加可怕。 当年有多甜美，如今就有多干瘪；当年有多深爱，如今就有多怨毒；当年有多渴望，现在就有多绝望。 贝蒂和琼用她们的演技，用她们的毕生功力成功塑造了《兰闺惊变》中可怖又可怜的简和布兰奇。

电影上映后取得极大成功。人们纷纷进影院想看琼·克劳馥和贝蒂·戴维斯这两个夙怨深重的大明星如何在银幕上大打出手。 1963年，《兰闺惊变》获得奥斯卡多项提名，其中，贝蒂·戴维斯获得了影后提名，这让她又可以讽刺琼没有演技了。 颁奖之夜，贝蒂在后台渴望得到自己的第三樽奥斯卡奖杯，然而获得影后的是《海伦凯勒》的安妮·班克罗夫特（还记得这个女星么？）。这时琼从贝蒂身边走过：“你没有得奖？太好了！让一让，我要去领个奖了！”那次安妮·班克罗夫特没有出席，奖杯由琼代领（你们为什么总是代领来代领去的！）。琼在台上笑语欢声各种感谢，比她自己得了奖还开心。

原本，好莱坞准备趁胜追击，用原班人马再拍一部《最毒妇人心》。结果还没开拍，琼就退出了，因为贝蒂在广播中说琼造假自己的生日，在公众面前整整将自己说小了四岁。这成为压垮她们之间岌岌可危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宿敌》一开场就是凯瑟琳·泽塔-琼斯扮演的好莱坞明星奥利维娅·德·哈维兰，她也是两届奥斯卡影后（1947年《风流种子》、1950年《女继承人》），最著名的角色是《乱世佳人》中的梅兰妮。她是贝蒂·戴维斯的好友，当年贝蒂控告华纳公司失败，后来，奥利维娅在她的影响下也将华纳公司告上法庭，这一次她成功了。

（《宿敌》剧照） 琼退出后，奥利维娅就接替她出演《最毒妇人心》。很显然，两个好朋友，就算都各自都有两个影后的头衔，还是无法做到针锋相对，刻骨的怨恨，还是不够吸引观众，不够票房号召力。

（贝蒂和奥利维娅在《最毒妇人心》中） 1977年10月6日，琼·克劳馥去世。1989年5月10日，贝蒂·戴维斯去世。从此，这段恩怨也就彻底了结了。

（琼）

（贝蒂） 琼一生有过五次婚姻，贝蒂比她少一次，四次。然而，她们两个人的夙怨长达三十年，比她们的每一段婚姻都要更长久。 怨恨当然给了她们伤害，贝蒂怪琼夺走她的真爱，琼怪贝蒂毁了她的婚姻……然而怨恨也给了两个过气的女明星最后的战斗力。在与琼合作《兰闺惊变》后，贝蒂虽然仍旧斗志昂扬地活跃在银幕上，却再没有获得过奥斯卡影后的提名了。 她们是敌人，也是对手。

《宿敌》中有这样一段台词：“你们俩有太多的共同点了，地球上没有别人如你们这般相似了”。 《宿敌》以奥利维娅·德·哈维兰开场，那我就以她结尾。

她的人生其实才真的是《兰闺惊变》。她有个亲妹妹叫琼・芳登，也是奥斯卡影后（1942年《深闺疑云》），演过希区柯克的《蝴蝶梦》。然而姐妹俩从襁褓中就开始了相互竞争，相互倾轧。

琼·芳登获奥斯卡奖那年，奥利维娅也凭借《良宵苦短》提名影后，结果输给了妹妹。琼・芳登后来回忆那一刻说：“我呆住了，朝坐在桌对面的奥利维娅望去，她用命令的口吻低语：‘上去啊！’儿时对彼此的怀恨，那些扭打、扯头发、弄断锁骨的记忆像万花筒般在我脑海里闪回。我感觉自己回到了4岁时面对姐姐的那个我，几乎挪不开步子。我觉得，桌对面的奥利维娅会马上扑过来抓我的头发，我又一次惹毛了她。” 奥斯卡还曾经试图打圆场，后来奥利维娅终于凭借《风流种子》成为奥斯卡影后时，原定给她颁奖的嘉宾临时缺席。组委会想上演“大团圆”戏码，换琼・芳登代为颁奖。琼・芳登说：“她发表完获奖感言，我对她伸手道喜，她看了我一眼，抓起她的小金人径直下台了。”

（奥利维娅和琼·芳登） 两个人的恩怨一直纠结到21世纪，近乎百年！2013年12月15日，琼・芳登在加州去世，生活在巴黎的奥利维娅只有简短的一句话：“震惊而悲痛”。 奥利维娅·德·哈维兰至今仍旧健在，去年7月1日，迎来了她的100周岁寿辰。

说到底，人生都是经历，没有输赢。如果非要有，那就是活得比较久的那个人，是最后的赢家。

（贝蒂和琼）

（我们的小小花园，你要不要来转转？）

我完全不知道这俩传奇女明星，以为是虚构人物，但我记得小时候杂志里超模辛迪克劳馥，看到琼的长相仿佛欠妥的养女竟然叫辛迪克劳馥时，第一反应是WTF？一查，当然不是超模辛迪，而这剧竟然是真实人物传记。

这剧开题就说了“宿敌”的意义，不是出于宿怨仇恨，这个理解很好，这是正宗悲剧的出发点，不是啥“撕烂美好”那种二流理解，可看完却觉得，人物完全没有建立起来，这是俩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巨星，行业的险恶早就烂熟于心，在人生暮年相遇，如果她们互撕，只可能是自己想撕，赖不着任何旁人。剧本缺乏真正的洞见，导致主要人物最后是虚假的，如果不是愚蠢的话。

《宝贝简》这部小说到底有什么打动人的地方？最初所有人的动机都是求翻身，对于俩女主角，这足够成为起点，小说贴合她俩现状，题材又够新颖；对于老板华纳也够了，毕竟他精明地啥也没投入；但对于导演鲍比完全不够，他连房子都二次抵押了，他看到了什么？这部小说原本应该成为解释“宿敌”的出发点，一面镜子，可惜在这剧里它只是一条故事线，让我们看见拍摄过程的种种喧闹，没有一点照印。人物面临的窘境让“翻身”的职场愿望，变成了“求生”的战场纪实，越看越让人想对俩女主角翻白眼，不管是花瓶还是实力，都是被宠坏的裱，谁都没有慈悲过一秒，那又何必借女仆的嘴责备旁人：丧礼上都来了，可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谁都不在。这句话既不公平还太俗套，好像谁死了都可以这么说。真没有人吗？就算真没有，也是自找的，她俩把身边的人都扯进来战斗，不惜撕到最后一口气，谁都不得不离开。

这剧本太想周全了，什么角度都想写一笔，辛辣要，有趣要，温暖要，催泪要，好像面面俱到就是慈悲对待人物了，不，这是慈悲泛滥，就跟一切过犹不及的东西一样，贪心遮盖了初心，俩最该需要慈悲对待的女主角没有着落，可笑可悲。撕逼这种事情是有年纪限制的，没有什么比老女人互撕更让人厌恶的了。最可怕的是琼的色诱，反复色诱反复被拒，这是啥恶趣味啊？《天龙八部》里丐帮马夫人被拒一次就气死了，那才是美女知道自己美色不再的反应，等不到第二次被拒的。

制作精良，但俩女主角实在被描写得可怕。凯瑟琳泽塔琼斯为什么不演费雯丽？

剧里提到的巨星都听说过，就是没听过这俩，我一直以为那年代的花瓶标志是海华丝。真正的美丽不会轻易被遗忘的，也许这俩就是塑料花，互撕，不是悲剧，是本质。不过借剧里的一句对白“那么多垃圾试播剧都被选中了，为什么不能选我的”，那么多拔高的、诋毁的传记都拍了，何必真这一回。就按第一集辛辣喜剧路线走一个不挺好吗。

这是一部很优秀的美剧，虽然它被戏称为《美国撕逼故事》，但是它讲述的一切，却远不止两个过气女明星撕逼那么简单。

贝蒂.戴维斯和琼.克劳馥，两位奥斯卡影后，一对宿敌。究竟是什么让她们俩如此相互仇视？看了很多评论，有说是男权主导的制片公司和无良八卦记者出于商业目的挑拨离间的，有说她们俩只是想用挑战引起对方注意、赢得对方尊重的。当然，这些都对，可我总觉得，其实还有什么，什么隐藏在她们过往人生经历中的东西，是我们未曾发现的。

毕竟，用剧中凯瑟琳.泽塔.琼斯扮演的奥莉薇亚.德.哈维兰的话说，宿敌无关怨恨，宿敌是源于痛苦——而痛苦的来源，往往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昔。

在这部戏的前六集，大概所有观众心中的天平都会向贝蒂倾斜，因为她太像如今叱咤职场的精英女性了，独立、自信、自强，可以为了一时欢愉跟男人上床，但绝不会因为跟导演或者制片人有染，就觉得自己应该获得所有适合与不适合的角色，或者在片场耍大牌。而琼呢，她自卑又嚣张，爱作又虚荣。为了在奥斯卡颁奖典礼的镁光灯下出现，她即使自己没得奖，也要混个颁奖嘉宾当当，甚至主动提出帮年轻演员代领奖杯，就为了体验一下“再次获奖”的快感。这副吃相，也不会比当今这些“毯星”好看多少。

可是当看到第七集，看到贝蒂在跟导演鲍勃行鱼水之欢前，黯然神伤地说道，自己其实羡慕琼的美貌，她根本不需要说台词和秀演技，只要站在那里就能颠倒众生；而从前的她自己呢，到二十二岁了，因为相貌平平，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跟她发生关系。在那一刻，我才知道贝蒂内心也有着伤痛和不自信，她那样反感琼，其实是因为，她费尽心力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在琼身上，却是与生俱来的。

琼喝醉了酒，错过了返回时间，被整个剧组遗忘在郊外的房车里，几经辗转才在深夜回到旅店。她对贝蒂的所有反感和仇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一场争吵过后，贝蒂似乎面有愧色，她问了琼一个问题——

作为一个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你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琼愣了一下，然后挑衅地回答，那是你能想到最快乐的事情，而别人却永远都嫌不够。

琼反问贝蒂，作为一个世界上最有天赋和才华的女人，你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贝蒂抑制住被琼戳中痛处的伤感，也是一脸倨傲地回答，好极了，同样是永远不嫌够。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她们成为宿敌真的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因为痛苦。而痛苦的原因，是她们在彼此身上看见了自己想成为，却永远望尘莫及的那个，完美的自我。

琼的童年是不幸的，她被母亲苛待，被继父侵犯，十一岁就失去了贞操。在进入好莱坞发展以前，她清洗过厕所，在夜总会跳过热舞，做过所有人们眼中最辛酸低贱的营生。君不见，那位好出身的奥莉薇亚.德.哈维兰在提到琼的早年经历时，眼角眉梢都闪烁着鄙夷和不屑。

上天赐予了琼美貌和天生的迷人气质，所以她费尽心机、做了所有努力，几乎是不择手段地爬到了好莱坞这个浮华世界的最高处。她成了菲茨杰拉德心中的摩登女神，也成了奥斯卡影后。然而成名的她并不真正快乐，童年阴影带来的不自信，还有安全感的缺失，伴随了她漫长的一生。

她生活在一个男人主导的金粉世界里。他们说，靠色相和肉体可以换来角色，她照做了；他们说，拔掉牙齿、改变容貌可以更上镜，她照做了；他们说，光有好皮囊是不够的，要磨炼演技，要成为奥斯卡影后，她也照做了。当这一切都做完以后，她以为自己终于是完美的了，至少，在所有人的眼中是完美的。她只需找个好男人嫁了，然后坐享鲜花和掌声，成为好莱坞的又一个传奇。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她的富豪丈夫去世了，留给她一堆麻烦和债务。她想凭借从前的人气重回大银幕自食其力，但是这个时候，所有的男人，所有真正掌握资本和话语权的男人，都对她冷眼相看。他们说，你老了，而好莱坞需要的是年轻的女神。

她想尽办法把自己打磨成了一颗璀璨夺目、完美无缺的钻石，可是这个时候，打向钻石的那一道追光熄灭了。她被抛在黑暗里，无人注视。光明过后的长夜和孤单，比从未得到照耀更加难以忍受。

她一直都想成为别人眼中的那个更好的人，更美，更有魅力，更有演技。她因此得到了名气和掌声，可是她的快乐不是源于自信和自知，恰是源于浮华和虚荣。而当繁华散尽的时候，她也就失去了快乐。至于真正坚定的自信，她从来不曾拥有过，就好像真正温暖的亲情，她也从不曾拥有过一样。

剧中，和她同时代的女演员琼.布朗黛尔说过一个比喻。她说，比如说，你一辈子都去一家餐厅吃饭，是一位优质顾客，你的小费给得很大方，侍者们都喜欢你，你也把毕生积蓄都花在了这里；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们不再热情，对你冷眼相向，甚至连菜单都不让你看了；这时候，你能够忍住把桌布撕碎的冲动吗？

在这样的冲动之下，琼.克劳馥决定跟贝蒂拼个鱼死网破。她赌上了自己的信誉和职业操守，用装病怠工的方式试图拖黄贝蒂担任制片人、而她出演主角的电影。这种失去理智、孤注一掷的报复当然不会有效果。贝蒂把好友奥莉薇亚请来演琼.克劳馥的角色，于是琼作为大明星的演艺生涯从此终结，她再也无法出演大制作和好片了。

说到底，她不是在报复贝蒂，而是在报复这个对她不公、压榨了她又抛弃了她的世界。可悲的是，她想报复好莱坞的所有仇敌，但是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她要求自己达到的一切标准，都是这些仇敌制定和塑造的。讽刺的是，她在疯狂的报复中似乎还残存一丝侥幸，这些仇敌能够看见她的悲哀，能够怜悯她，一旦他们和她握手言和，她可以既往不咎。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卷入男权世界轮盘赌的女性，她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满盘皆输——如果她不能跳出这个怪圈，到一个能一定程度自我掌控游戏规则的环境中的话。

那么，如果没有男权主义带来的不公，琼生活在如今这个社会里，她会快乐吗？

我看未必。

她总是在羡慕自己难以得到的东西，比如超凡的演技，却对自己已经拥有的美貌和气质视若无睹——不要以为她比贝蒂勤于保养就是以美貌自恃，美貌只是她得到地位和尊重的筹码，而这一叠冷冰冰的筹码，从来没有带给她真正的自信和快乐。

说到底，她就是一颗想成为珍珠的钻石，已经足够耀眼，却向往千锤百炼的温润光泽。

可是，谁规定一个女性必须是完美的呢？当你成为了你心中那个完美的自我，你就会真正快乐吗？真正的快乐，难道不是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并且和它和平共处吗？在你和自己的战争中，能讲和的只有你自己。和自我和解，接纳那个有缺点的自己，你才能获得真正的自信和快乐。

说回贝蒂。

贝蒂一样，有过一个不太幸福的童年。父母离异，母亲迫于生计将她送往寄宿学校。然而那里的日子教会了她勇敢和坚强，而且比琼幸运的是，她有一个爱她的母亲，直到母亲去世，她都觉得母亲是她最好的朋友，母亲是她追求理想的坚强后盾。尽管在最后一集，我们发现情况并非完全如此，但是之前母亲给予贝蒂的一切，已经足够带给她面对一切坎坷的力量——很简单，母亲的爱和支持教会了她，要去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美好。从童年时就建筑起来的安全感和信念，让她没有像琼那样，被童年阴影带来的绝望击倒、吞噬。

而贝蒂之所以是个失败的母亲，不是因为她太自私，而是因为她太自我。她太想把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灌输给自己的女儿BD，好保护她，使她在这个男人掌握话语权的世界里免受伤害，却忘记了，真正强大的自我保护，来自对美好和信念的无条件相信，也就是所谓的安全感。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在今后追寻幸福的道路上，注定困难重重。

相对于琼钻石般的光芒耀眼，贝蒂的确是一颗经过千辛万苦才修炼成的珍珠。她把所有的伤痛和自卑都当做珍珠质最深处的沙砾，一层一层包裹起来。当她终于有一天成为一颗圆润的珍珠，她几乎都忘记了那些过往伤痕的存在。在人生的旅途上，她有过黯然神伤，但自强自立的她，永远都是擦一擦眼泪，继续风雨兼程。她的才华和勤奋，即使在黑暗里也能用手触摸，所以她无惧生命中没有追光的寒夜，始终勇往直前。

贝蒂的墓碑上刻着一句话——“她选择了一条艰难勤勉之路。”

诚然，而且，她走成了她选择的道路，披荆斩棘，无怨无悔。

在琼去世的第二年，贝蒂出演的侦探悬疑电影《尼罗河上的惨案》上映，贝蒂在其中扮演有偷窃癖的凡.斯开勒太太。那时的她，已经满脸皱纹和沧桑，身材也不复年轻时的窈窕，只有那种才华和积淀带来的强大气场，是任何青春貌美的女明星都无法企及的。

她扮演的这位太太有一段台词，相信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不感到陌生。而这段台词，正巧也是关于珍珠的。

“项链真美，令人惊奇啊——知道怎么变的吗？一粒沙子钻进了一个蚌壳，然后变成了一颗美丽的珍珠……”

她在说这段台词的时候，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我想，她应该很喜欢自己历经岁月打磨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