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尚秀还是学到了侯麦的精髓,天下文艺本就一大抄,太阳底下无新事,歌曲,小说,电影都是今人致敬古人或者同时代互相致敬。前几天听Bob Dylan的《北方姑娘》,觉得歌词很熟悉:如果你去市集见到一个北方姑娘,帮我看看她是否依然长发迎空。罗大佑是受Bob Dylan的感召走向音乐道路的,《鹿港小镇》化用了这个意向,但最后一段不是Bob Dylan可以写得出。洪尚秀没有超越侯麦,但做到九成已经很棒了,哪个不服可以试试拍一个中国版侯麦,美国版侯麦,英国版侯麦。
很神奇,我打开一部侯麦就忍不住要看完,洪尚秀也是,我很好奇是什么魔力。我非常喜欢侯麦镜头下的法国,无论是巴黎的小公寓还是乡间的庄园他都拍的那么美,因为他的镜头总是对准书架,书桌,墙上装饰的油画,充满了知识分子色彩。而剧中人的谈话也不太人间烟火,总逃不开哲学思辨,信仰论争。如何把这样的生活拍的没那么离地?侯麦的镜头缓缓移到厨房一格格的橱柜,女主角拿出精致的刀叉,摆好盘子,吃一个普通的面包,还有从棉布购物袋里拿出的法棒,一桌四人端着精致的琉璃酒杯,喝着餐酒,吃着生番茄,香肠,芝士讨论着康德和维根斯坦。
还有就是剧情的峰回路转,看似平淡如水其实密集的对白和精湛的表演带动观众的遐想又打破观众的假设,这也是吸引人看下去的技巧之一。《春天的故事》里一开始你会觉得翩娜和娜塔莎产生了暧昧的感情,尤其是当娜塔莎邀请翩娜去自己家住时,一对儿拉拉的恋情已经徐徐展开,但接下来到了家,话锋一转你才发现原来娜塔莎是想把翩娜介绍给父亲认识,变成她的继母,这够令人震惊了吧,但最后的神来一笔,又让你觉得,这一切都不是计划好的,只是顺其自然的结果。 《春天的故事》还采用了对倒的人物设置:中年父亲的女友是个年轻的记者,而年轻女儿的男朋友是个中年的记者。父亲和女儿男友是没有互动的,而女儿则讨厌她父亲的年轻女友,觉得她在利用父亲并毁了父亲的大好才华。
这种叙事方法,不仅仅是吸引观众,而是透过这些变幻让人思索人性的多样可以去到什么程度。这种探索是侯麦电影的核心。一个人可以同时是热情的但又无情的一面,纯真的但有狡猾的一面,坦荡真诚的,但又软弱虚伪的一面,最终每个人都发现自己的多面并面对那些自己有些陌生和不愿面对的一面,剧中人和观众都通过对自己性格的探索,成长了一点点,这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
在我们生活不为稻粱谋的青春岁月,脑海里总有这样那样的离地的冲撞:我爱他吗?他爱我吗?难道爱情真的只是难以持久的化学反应吗?你最近在看什么书,你的人生有什么打算,你会向现实妥协吗?你会加入成为资本主义者一员还是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直到有一天,我们见面不再热烈的谈论这些话题,这些话题如同一场风暴,曾经如此激烈的冲撞我们年轻的身心,如今我们波平浪静,不再有这种大起大落的波澜壮阔。究竟是荡尽污垢获得新生了还是变成了一潭死水,只有自己才知道。侯麦的电影中,生活在不同阶段的人见面,聊天,相爱,相互诱惑又相互拒绝,带你重回那不需要关心蔬菜和粮食的纯真岁月。侯麦电影里的女人几乎都不穿内衣,但这并不是刻意为之,她们也很少裸露,她们自然流畅的柔美身型和自然流畅的谈话一样让人得到感官和思想的双重享受。
没看懂。。侯麦的片子果然需要一些岁月的积淀才能看懂。或者需要体会一些真正的积淀出的孤独感吧。
我总是觉得看侯麦的电影就像是陷入到了一个异域世界当中,所有的色彩都变得鲜明而柔和,是那种淡淡的美感。主人公之间的聊天我也不是很懂,总觉得他们聊着聊着就有一种“观众与演员角色互换”的感觉,他们总是跳脱出来,非常理性地去分析自己的感受,而要去理解这种感受,我又必须非常努力地跳进他们的脑子,尝试去共情。平常的电影,分析留给观众,情感留给演员。而侯麦的电影,分析留给演员,情感留给观众。
可能需要很久很久才能适应吧,我不知道这是文化的原因还是他电影本身,感觉如果我真的是在角色里面去进行交谈的话,这场交谈本身也是劳费心神的,因为要时刻去站在另外一个人的角度分析。但是偶尔又会有很强的疏离感。比如爸爸在和Jennea说话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明显看出她在走神,没有在这场谈话的中心。就好像,两个人都是两个非常活跃的喷泉,在充分发射自己的想法,但是两者鲜有交集,总是自说自话,独自喷涌的感觉。这是不是就是侯麦想要表达的一种感觉呢?至少在现代的爱情中,我还是很经常地有这种感觉。不过个人经验难免有局限,我确实是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其实大家爱上的,不过是自己的想象和建构。Natasha说,“自由有时会演变成暴力”,最开始是很多种想象,但后来变成了一种刻意地加工,一种固定的观念,我想这也是谈话中一直在讨论先验和后验的原因,他们都没有明白。最开始的先验观点本来是不明确的,但是不断地思考、经验、猜测、怀疑使我们变得寸光、变得鼠目、变得只相信这一种解释——Natasha相信项链是Eve偷的,以及Jennea相信在枫丹白露小屋发生的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我们相信了这种解释,放弃了先验的可能性,仅相信知觉经验情绪所指引我们走向的一个极端。我们对于爱情,好像一直在进行一种综合判断:“综合判断是通过判断使主词原来没有的意义增加进去,使知识有所进展,所以又称“扩充的判断”。综合判断不具有普遍性与必然性,是经验论者所主张的通过经验综合而扩充知识的判断。”无论是不懂哲学的Natasha(情绪激动),还是懂哲学并且理性至极的Jennea(但还是有时候会出现爱与归属感的缺失),或者喜欢概括性思考的爸爸,都难以幸免。
爱情是“有偏见的”,正是因为这种局限,爱情也是孤独的,因为每个人的偏见是无法达成共识,无法交流的。Jeanna不懂爸爸对理性的追求,爸爸不懂Jeanna对归属感的需要,也没有人懂Natasha的爱情(主要是我没看懂)。但最后我想Natasha解开了一些偏见,Jennea也回归了原本的生活。
无论是谁,面对爱情,都被很容易锁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呀。
裘格斯戒指:戴上了可以让人拥有隐身能力的戒指【plato】
本片讲述了人均两三套房的法国年轻人,房子轮着住,不痛不痒的小资生活。
侯麦总能给我情感和道德上舒服的中间值,逻辑自洽、故事简单却讲得异常丰富、完全不必害怕冗长,简短又清晰;巴黎公寓房子的挑高真的有电影里这么高吗?“自由总会退化为暴虐”;“我不会刻意给学生推荐作家,我追求先验性”;侯麦在电影中具像化了依赖直觉和信任先验性的女性的生活与交谈,他质疑信任直觉的人常因为先验性对天真和单纯的怀疑——让娜被娜塔莎丢在枫丹白露的小屋里,与她父亲独处,她在本该尴尬的氛围里因为“证实”了自己的直觉而十分自在,镜头对着娜塔莎的父亲,暗示那条丢失的项链就由这个男人戴着,他因为情况复杂而对情人撒谎,变相坐实了让娜的阴谋论。结尾鞋盒里的项链把娜塔莎从让娜的阴谋论中解救,侯麦借由娜塔莎之口说,你不能凭借想象生活、与人交谈,你要真正地信任他人。
特别有魅力的电影,滋味隽永、耐品味。美妙的音乐和配色好像是侯麦标配,不用说了。故事有春天咋临时的暧昧和混沌不明,比如主人公们在人际界限上的试探、探险和防卫。片尾重现的项链恰似迷失而复得的“自己”,但我已不是我,因为毕竟一个新的春天来了。
花已开,料峭春寒,坐于室内火炉旁,他和她升腾起一种情感。尺寸很难把握,但侯麦不愧是大师,感觉电影比小说更具视觉美,更有质感。那个春天的花园真是美翻天。好想自己在那里待着,聊聊天,看看书,喝喝茶,晒太阳,闻花香。音乐里有暗潮涌动,虽然结尾那枯萎的花象征了隐秘的感情。短而美。四星半。
两个女孩在party上偶遇,这份偶遇是带点奇迹的,再到邀请去家里住,深夜弹钢琴,对谈如流,这样的开篇是流动的诗,是梦一样的。
侯麦的故事尺度之小,同比其他故事时会觉得几乎无情节,但用敏感的视角去看又觉得充满张力,戏剧性十足。主人公们保持观察自己对外部世界的真实反应,理解自我,行动并反省行动的意义,为之欢欣、低落 。这些过程散落在日常里,显得矫情又有趣。
喜欢侯麦的电影,不如说是喜欢着一种生活方式。人是自由的,流动的,无序的,随意的。人具有基本的知识情操,可以自由而深入的思考、了解自己的内心、了解自己的由来,对所在的世界感到疑惑而进行寻找、发现、探寻。人是独立的,是自我的,是自我意识的客观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现实里找到这样一种生活很难了,生活过于秩序性,人不再关注问询自己,工作时工作,闲暇时也工作或者靠快捷娱乐来缓释工作的疲惫心情。不再关心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去那里,为什么会爱上谁。秩序是如此的理性化,人成了秩序本身。
娜塔莎是水,任性无常柔软,一根失而复得的项链就能使其破涕为笑;让娜是土,理智成熟知性,哲学老师的洞察力和绝不妥协的原则;娜塔莎父亲是风,儒雅睿智风度翩翩,在不同年龄的女人面前都能魅力满满;父亲情人是火,热情冲动火爆,有一种随时剑拔弩张的攻击性。春天在哪里?春天在侯麦的人间喜剧中。
法国郊外的春天花园,真是美得让人流连沉醉。这是四季中最云淡风轻的一部,一切充满了不确定性,也充满了可塑性,让人回味无穷。在春天乍暖还寒的天气里,感情的触碰、试探、亲近、疏远,就像园子里开花的苹果树,枝头吹过的微风,那样自然而细微,春去了无痕。
春天,春天应该有人告白,有沙发上偶来的倦意,有一次郊游,有友人的离别,有无用的思考。可惜呀,少年只记愁滋味,往时不知春天好。回想已觉浪费了太多,这时就好希望有人开口和我说一句:“其实呀,浪费也是好事一桩。”然后我就能心安理得继续愉快地浪费下去,一直这样惬意下去。
首尾呼应的鲜花,却是怒放到凋零再到更换而来,恰比项链的失而复得,绕了一圈回归原点,可这弯弯绕绕里,尽是侯麦的心机和转折,于是,原点业已不只是原点。
正如片名一般,全片简单朴素却蕴藏各种各样的生机与未知,三个女孩都与片中的父亲有着或清晰明了或不可言说的联系,你来我往的对话之中几人间的矛盾和冲突也在被花草围绕着的乡间别墅中明晰起来,配乐和摄影等电影元素都无太多炫技之嫌却仍让人看后感慨于侯麦对简单纯真生活片段超凡的驾驭和解读能力。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有钱。一个教Philo的老师在巴黎有两套公寓。
候麦的镜头所对准的永远都是那一群法国知识分子,常看到两三个人就像为了填补配乐的缺失不停说话,却很少有“交流”,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展示。在他们看似闲散惬意的生活,反而上演着难以平息的冲突和波澜,于是,在这些如诗画般美丽的景致中所展开的话题沉重且悲观,揭示着生活的终极无奈。
这个粉白的小女孩,像一条透明线绳一样串起珍珠项链。不论是交谈、争吵还是沉默,我只喜欢有她参与的部分,不理性的,不思辨的,不成熟的,不复杂的,她就是春天本身。
谈话内容比剧情本身精彩,平淡但不让人觉得无聊,舒曼,柏拉图,康德,胡赛尔,现象学,先验论,属于法国的知识分子传统,这是我爱这个国家的原因。数学不好可以拿出来说,但哲学不可以,哲学不好让人觉得没有思考问题的能力。哲学不是改变你的想法,而是拓展它。尊重艺术与思想,让人羡慕极了。
春暖花开之时,最适合看侯麦。影片围绕着一场反常而并不复杂的四角关系展开,由谈天闲聊推动情节,以“项链”式的巧合澄清误解,对话中漫溢着微妙暗示与暧昧情感。内敛克制的哲学老师与浪漫狂想的少女,平素感性的人,其实潜藏着理智的一面,看似理性的人,终归亦有受制于情欲之时。侯麦作品中的色彩调配、室内设计与服饰穿搭美得令人叹服。影片里法式中产知识分子的生活世界太使人艳羡了:随处可见书的影子,伴着舒曼的音乐,看看马蒂斯与霍克尼的画作,读读康德、柏拉图和胡塞尔,细细品尝新鲜的番茄,在花草芳菲的庭院中漫步,吮吸春天的味道。PS:对先验/超验/分析与综合判断的餐桌探讨与人物个性隐隐契合,还有对“凡事皆三”的感叹。(8.5/10)
非常厉害的场面调度,大大超越对侯麦的想象:虽然每个人都很话痨,但却并不让人厌烦,其中充满了令人惊奇的视觉引导。男主角的视线始终在犹疑/游移,几乎从来不去直视,这从根本上揭示了他的内心,而三个女性显然都比他直率太多,也可爱太多。四季故事的一大主题是偶然和宿命,但却比伍迪·艾伦和科恩兄弟有趣得多也乐观得多,以至于让人无法停止傻笑。没错,让人想要继续生活下去的傻笑…
木心说,越是现象复杂的事物本质越简单。侯麦深以为然,所以他的电影永远是两性之间的组合、拆分和搭配。从康德主义者的眼界看来,人总是期待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事物。两个被这种先验判断所困扰的女孩在绿意盎然的《春季》相遇,一见倾心的二者既是同病相怜却也互为镜像和因果。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明显不能帮助从事哲学教育的女主角作出清醒而深刻的自我剖析与自我批判,因此影片需要不断的对话和思辨。当她与女性相处时,她是作为理性(父亲/男友/老师)存在;当她与男性相处时,她是作为感性(女儿/女友/学生)存在。影片在这种视角不断流转切换的驱动下走到两性辩论的高潮阶段,然而二者都想赢得对方的认同,即永远深陷先验主义的怪圈之中。可见西方哲学探讨的核心总是主客关系的对立统一,难怪木心要说中国文化精神的最高境界是欲辩已忘言。
全片充斥着对白,像那个院子或是找不到的项链,侯麦似乎已经顾不上打理电影里的难以寻觅的视听语言了,仅仅专注于讲一个故事。因此我想借电影的话评价电影:“人们不想打破侯麦的秩序,太费神在其电影的思想上,试图引导自己思考思考本身。”电影井然有序,而我的注意力却混乱不堪;我不断的分神去识别房间里的画册,有戈雅、塞尚、毕加索……我甚至对那只小熊维尼的杯子、还有那扇巨大的拦在路中间的凯旋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电影到底是什么意义,于我已经不重要了、也没必要说了;我只不过是拿着票闯进了这场放映,电影结束我就离开,期待另一部独属于我的“春天的故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