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打

Solo lau/文

        今年的第2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评委会将终身成就奖颁给了刘家良先生，可谓实至名归。刘家良出身名门正派，是黄飞鸿的第四代弟子，不但自幼随父习武，而且对各门派拳法都有所涉猎，称得上是一代宗师。作为资深武术指导的他，从影六十年来，单只动作设计就参与执导了一百六十余部作品。同时刘家良还是华语电影界由武指晋升导演的第一人，更是首位打出香江的动作导演。拍摄于1975年的电影《神打》，就是他个人独立执导的首部作品。有人说一个导演一生都只在拍一部电影，真正能代表导演成就和创作理念的往往是他的处女作。《神打》可能就是这句话最好的例证，毕竟对于初执导筒的刘家良来讲，这是他抒发胸志的首次机会。
        
        从功夫良的众多电影作品中不难看出这位武术大师浓重的个人风格。就武打设计而言，他崇尚硬桥硬马、一招一式的正统真功夫。而身兼百家之长的他，也非常善于表现灿烂的中国传统武术文化。从电影思想来说，刘家良在诠释传统侠义精神的基础上也非常注重强调武德的概念。
        
    坚守正统功夫
        
        在众多香港动作导演中，刘家良算得上是地地道道的“顽固派”。当年徐克和程小东开创新派武侠片的时候，他就颇有微词。后来与走谐趣打斗路线的成龙合作《醉拳2》，同样因为理念不合而闹得不愉快。当然也不能凭这些就说刘家良为人刚愎，毕竟他是名门正派，有自己的武术原则，而且武打设计是一门艺术，刘家良也只是坚守自己写实的艺术创作理念而已。在电影《神打》中，披着神秘色彩的“神仙附体、刀枪不入”只是骗人的噱头，真正的力量还是功夫本身。主角汪禹最后在与两大反派对决中取胜，靠的也不是神灵，而是多种拳法的巧妙运用。在刘家良的另一部作品《十八般武艺》中，他更是亲口说出“神打、术士、茅山，用各种神力鬼力，各种障眼法，根本就是武术的旁门左道”，来申明自己的武术观念，当然此言也可以明显看出刘家良对于那些“高来高去”的武侠片、剑仙片的映射。

        展示传统武术
        
        刘家良自幼随父亲刘湛习武，打得是南派洪拳正宗，同时他对各门派功夫也都有一定的涉猎和建树，因此观众可以发现在他的电影中常常有大量对中华传统武术文化的集中展示。比如《神打》中汪禹打的五形拳就有蛇、虎、鹤、豹、龙五种风格的套路，而且都别具神韵。将蛇的灵力刁钻，虎的霸道凶悍，鹤的轻巧灵动，豹的穷追不舍，龙的游腾变化等特质形象地展现出来。说到这里更值得一提的是刘家良当年那部卖座猛片《少林三十六房》，电影不但展现了多种奇妙的少林功夫，而且还具体到连怎么修炼都介绍的清清楚楚。而这部作品的续集式电影《少林搭棚大师》中，刘家良更是突发奇想，将建筑搭棚跟武术修炼匠心独运地融为一体，最终居然创出了一套擒拿绝技，令人惊奇不已。另外，诸如《十八般武艺》里巧妙地展现出多种传统兵器的对战，《陆阿采与黄飞鸿》中打的是正统的黄氏洪拳，《醉马骝》开始部分对于传统拳术精髓的表现等等，都可以看出刘家良和他的刘家班对于传统武术文化的坚守和挚爱。
        
        恪守武者品德
        
        刘家良的功夫片虽然与同时期的众多作品一样，都在诠释一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精神，而且主角也大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豪杰。但相较之下，他的作品又比其他功夫片更注重对于武德的诠释。这是一种以“宽容仁义”为核心的武者品德，我们通常说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是传统武德观念的体现。像《神打》中，面对无恶不作的恶霸，汪禹也没有下杀手，而是以武技将其挫败。对付最后两位江洋大盗，同样也没有出杀招，而是留给法制去处理。如果这样的情节还不明显的话，那就要说说《陆阿采与黄飞鸿》了，片中刘家辉饰演的黄飞鸿练成绝艺后与敌手对决，最后手下留情，放了对方一条生路。《武馆》中，主角也是用武技将对方折服，而没有伤其性命，令王龙威饰演的北方武师敬佩不已。其实在现实中的武林，“以和为贵，以德服人”是原则，大家同样讲武德，双方较技切磋，都有很多讲究，一般都是点到即止。刘家良电影对传统武德修养的崇尚，也可以看得出这位掌门人的宗师风范。
        
        曾经在华语电影界叱咤风云的功夫良，如今已经渐渐淡出银幕，但从他近年来的《醉马骝》、《七剑》等作品中也不难看出这位写实派动作导演的深厚功力。无论是一掌四式的猴拳，还是风格各异的七种剑法，都能让观众明显感觉到他旺盛的创作力和对于电影艺术的执着。本届金像奖的舞台上，重现了刘家良电影《武馆》中叠罗汉舞狮的经典场面，以此来向这位功夫片大师致敬，令影迷非常感动，因为刘家良不单是华语电影界辉煌闪亮的一个名字，同时也是一代人的记忆。最后，祝愿刘家良先生幸福安康。

1、刘家良：在处女作客串了一回，饰跟汪禹学拳的弟子甲，在与刘爷手下交手时嚎了一嗓儿：师父来了，此戏后汪则拜了刘家良为师，可谓倒戏逆师。
2、汪、林：汪禹集李翰祥干儿子、刘家良徒弟、程小东大舅子、林珍奇情人于一身，此片是汪禹和林珍奇的纽带，二人合作互生情愫，后林珍奇两次自杀。个中细节不难搜到，此不赘述。
3、任达华：时年20岁的任达华在强汉扮演的刘勇身后，和顾冠忠一起充当破除迷信的哼哈二将。
4、顾冠忠：此片庄中四人上酒馆找汪禹师父请神作法，顾冠忠是其一，汪禹请神时他又混杂在人群里扒了一脸儿。
5、詹森：詹爷很少饰演这种PH值等于7的中性角色。但此片无一角色死，奸角有四均怀武在身，故未给不会武术的詹爷空间也是情有可原。

汪禹，我第一部電影就跟他合作。他跟謝賢、陳觀泰一起演出我的《千王鬥千霸》。我跟他年齡相若，未合作前看過他演的《神打》、《洪熙官》、《教頭》，他當時戲路跟成龍、傅聲一樣，都是功夫小子型，帶一點搞笑。我對他相當有好感。但合作後，發現他是個麻煩人，經常在打光時候離開片廠，走回宿舍做私事，或者去製片部找黃家禧吵架，爭取他認為該有的「福利」。有時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就借故拖延不入廠，阻礙工作時間，用俗語講就是「玩嘢」。當時我第一次當導演，很怕會受影響，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去哀求他入廠拍戲。

幸好第一部戲大賣，他態度就變好了，大家還成了好友，當時他女友是杜貞貞，兩個愛得挺認真的。我第二部戲《賊王之王》失收，但到《花心大少》就重登升軌，但他因為工作態度不進則退的關係，開始走下坡。

從小在尖沙咀混

他本來沒讀過什麼書，也沒學過功夫，從小就在尖沙咀混，後來進了邵氏，演了李翰祥《北地胭脂》中的同治皇帝成名，後來更演了劉家良的第一部作品《神打》，為了宣傳，劉家良收了他為徒。一舉成名。也許名利來得太早太快，他不像狄龍、姜大衞那麼循規蹈矩，而是年少氣盛，態度囂張。我跟他做了朋友後，曾多次苦口婆心勸他改變態度做人，他也曾嘗試去改，但都是效果一般，《花心大少》成功後，他跟我們一起成為了傅聲的好友，天天在一起玩。在傅聲撞車死的那一天，開車高速入彎的第一輛便是他。可能他在事後有內疚感，益發偏激；不久離開邵氏向外發展，但拍了兩三部戲都不成功，就一直沉寂了下去。

悲劇由此開始。他在沉寂的日子並沒有努力增值，反而開始吸食可卡因，去麻醉自己，到牀頭金盡，就開始向所有朋友借錢。我曾借了一輛車給他開，他一直不還，把我的車撞得面目全非，還一個月令我收了十七八張告票，我一次又一次地繳費，又在街上看見我的車變成毀爛不堪的半廢鐵，只好出盡辦法找到他，索性把車過戶給他，一了百了。但後來聽說，過戶後當天下午他就賤價把車賣了。

他說被人打傷了

最令人難受的，是他把自己的走下坡責任推給已經分手的女友杜貞貞，經常對人說杜貞貞用光了他的錢才離開他。（聽說杜貞貞的好友梅艷芳生前忍不住問他杜貞貞用了他多少錢？掏腰包還給他。不過此事未證實）。他後來跟妹夫程小東當過短期武師，但很快便與工作人員吵架離開。

失去他消息一段日子後，開始有人說他去不認識的劇組借錢，任何岡位照借，連茶水阿姐二三十也要，變成神憎鬼厭。有人說他改吸了海洛英。我最後一次給他錢是在拍《賭神》時，清晨五點半，我剛收工，老婆懷孕快生了，他居然打電話來，說在我樓下，我怕他吵醒我太太，在窗口看下去，他一隻手全是血，揚給我看，說被人打傷了，我雖然很生氣，但仍給了他幾千塊。

後來很少見面，到九十年代末期，看訪問知他做了小販，結了婚；之前好像因藏毒被控過。但很明顯脫離了這個圈子，心中也希望他踏實做人。後來陸續聽說他指摘演藝人協會不照顧他，說些無聊的話，心裏也曾難過一陣。直到去年，消息指他肺癌去世，死得很孤清，心中就一酸。到底是朋友一場，很不願意看到曾經光芒耀目，大有前程的一個年青演員有如此下場，他跟狄龍真是兩極的結果。所以我寫這篇文章，實在是希望年青一輩的娛圈人，珍惜前程，以之為戒。毒品害人，真是一生一世，絕對要向毒品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