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诫（上部）

转眼，距离2021年过去，只剩不到50天了。

过去一年，对漫威来说，像是在渡劫。

作为曾经好莱坞独占鳌头的吸金巨兽，先是因疫情错过了整个2020，又于2021招致了诸多争议。

如果说小盘口的流媒剧表现尚可，那作为粉丝凝聚点的院线大片，《黑寡妇》的口碑票房只能用“扑街”来形容。

“青黄不接”，便是对“后复联4时代”的漫威最恰当的评价。

无论粉丝还是片方，都寄希望于有部新作可以杀出困境，为第四阶段注入一针强心剂。

但估计谁都没想到，真正完成这一使命的，却是最不被看好的《尚气与十环传奇》。

要知道，这片不仅把海外最大票仓中国得罪个干干净净，甚至在北美也被唱衰——

一部披着超英壳子的功夫片，能掀起多大风浪？

然而，实际发生的一切，便是凭实力说话了。

4.3亿的全球票房，虽称不上救市神作，但也堪称疫情阴霾下的银幕小高潮。

或许也从未有过这样一部电影，能在世界范围内获得如此分化的文化争议。

《尚气》是一部电影，但早已不仅仅是一部电影。

而在好莱坞大片历史上，也从未有这样一部作品，可以从千面视角细细品来。

短短132分钟的片长，却足以见东方，见西方，也见未来。

01 尚气与东方

聊尚气，终归绕不过一个话题——

它究竟有没有辱华？

自2019年7月官宣以来，这个问题在中文互联网掀起巨浪，各大平台撕成一片火海，蔚为壮观。

笔者不敢代表某个群体，只单单聊聊自己的看法。

尚气辱了，但也没有辱。

没辱，主要体现在微观视角——正片内容上。

如果抛开外部因素单看电影本身，你不会感受到丝毫冒犯，甚至还能get到漫威满满的求生欲。

辱华的点无非两条：梁朝伟的角色，与主演外貌的争议。

先说前者。

关于“文武是否脱胎于满大人”的问题，漫威不惜用一场饭局的工夫，借角色之口洗刷关联。

不得不说，几句话就将争议择得一干二净，无论红黑两方，都不得不承认漫威的操作，堪称公关教科书。

将文武脱离满大人，大致分几步？三步。

第一步，谋求共鸣。

这场饭局的起源，是文武大开家宴，向从小旅居美国，一句中文都不会说的传统ABC姑娘凯蒂科普中国文化。

文武耐心解释：“名字”是中华文化中的纽带，它是联结祖先的符号，是子孙归宗的证明，继往也开来。

几句话，先让东方观众产生了强烈的文化认同感。

第二步，划清界限。

紧接着，文武又对MCU（漫威电影宇宙）的前史进行回溯：

话说回来，西方有个草包，压根不懂我们，单听了我的传奇故事，便虚拟出“满大人”这么个破名字，满世界干坏事。

在达成共识的前提下，果断同前史甚至同西方划清界限，引出时用的还是“名字”这个话题。无论抽象的文化还是具象的剧情，都俨然站在了过去的对立面。

潜意识在说，我们才是一家人，那些傻老外压根不懂我们。

而第三步，才是至关重要的化骨绵掌。

编剧让文武讲起了笑话。

“满大人”的英文原意，在美国也可以指代“橘子”。

文武不禁吐槽，他们西方人陷入全球性恐慌，居然是被一只橘子吓得，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似吐槽，却相当重要。

首先，消解紧张气氛，将严肃的辱华命题，透过一句玩笑话过渡过去。颇有些中式饭局上闹了不愉快后，拼命敬酒打圆场的和事佬气质。

其次，强调身份。

他们（白种人）不懂归不懂，懂的是咱（华人），咱才是一家子，乖，不鸟他。

看似简单的台词，却包含着史诗级的公关话术，漫威这些年市场经验不是白混的。

至于第二个辱华雷点，也就是主演的相貌问题，则是很没必要的文化歧视论调。

刘思慕和奥卡菲娜，长得确实不好看。

这无关审美差异，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他俩都算不上传统的俊男靓女。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漫威在选角时，知道这点吗？当然知道，但它确实给他们递上了offer。

粗暴点说，就是故意没选帅的美的。

然而动机并不是为了辱华，或者恶心中国市场，只是出自未来战略的宏观考虑。

因为近些年好莱坞的风潮，就是如此，无关种族和性别。

追求多元审美，任何体态长相都可以追求自信，便是好莱坞近些年的价值观导向。

众所周知，漫威的东家迪士尼，是个怎样的公司？

作为好莱坞前沿宣发阵地，这种风潮自然是当仁不让主动迎合。

近些年漫威的选角，都在主动回避俊男靓女。

比如“女武神”泰莎·汤普森，以及“小师妹”佛洛伦丝·皮尤，在传统审美评判体系中，完全可以用“大脸盘子”和“五短身材”去形容，而他们的选角思路，同尚气一模一样。

同样的例子，其实在迪士尼的另一大IP——星球大战系列中，还更甚一筹。

《星战8》中力捧的女二号凯莉·玛丽·陈，资质更为平平。比起唱功了得演技还挺出色的奥卡菲娜，更是啥都没有。

这个选角曾在北美引发巨大争议，但战火没有烧到中国，只是因为星战在国内的人气太糊了，从来都没支棱过。

如果华裔角色在MCU中鲜有参考范例，那么东亚邻居韩国则有个更为直观的对比。

同样是为了照顾韩国市场，《复联2》启用的韩国演员，是饰演赵博士的知性御姐秀贤。

而到了六年后的《永恒族》，这一功能角色却由另一韩星马东锡填补。

美女换成了野兽，但是辱韩了吗？未必。

说到底，起码在正片中，《尚气》避开了一切辱华的雷。

甭管是出于捞金还是关怀，结果总归是体面的。

而对于始终持有辱华论调的朋友，笔者同样理解。

因为他们大多是从宏观视角出发考量，从历史起源角度来说，《尚气》本身就是有原罪的。

当“尚气父亲”的身份被搬出来，无论他叫文武、满大人还是张三李四，傅满洲的烙印永远洗不掉。

或许从筹拍伊始，漫威就是失策的，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立正挨打，才是最好的公关。

更何况，出于对角色知名度的考量。最初梁朝伟的角色，大概率就是想叫“满大人”。

至少前作《钢铁侠3》是这样拍的，2019官宣角色时，白纸黑字也是这样写的。

改名为文武，则完全是在去年年末迪士尼庆典活动上的低调操作。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中国网友施予的压力，一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通过《尚气》的风波，连带着整个好莱坞也开始反省对中国市场的态度。

例如《007：无暇赴死》中的萨芬，整个人设分明就是经典辱华形象诺博士的翻版，却同样洗刷了所有黄祸元素，很可能是尚气事件镇住了他们。

诚然，“矫枉”通常会面临“过正”的风险，但无奈，民族自尊往往也是斗争出来的。

迫使满大人更名文武，让高傲却不自知的西方资本妥协，这正是全球华裔足以载入史册的胜利。

因而辩证来看，《尚气》辱不辱华，本身就是主观问题。

说它辱或没辱，都有道理，只不过视角不同。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保证，本片在呈现中国元素时，应该是做了不少功课。

从资源释出后的国内风评来看，大众对《尚气》的认可，要远大于去年《花木兰》。

归根结底，本片所捕捉的，是东西方娱乐审美中的最大公约数——武侠。

有一说一，《尚气》的打戏，很有想法。

暂且不说硬桥硬马的真功夫，至少在呈现风格上，场场打戏场场不同，很难趋于同质，规避审美疲劳。

就拿开头的举例子。

第一场，文武初识爱妻映丽，整体色调偏为暖绿。文武像山，招式刚毅豪放；映丽似水，气质至善至柔。两人耍起了眉来眼去剑和情意绵绵刀，一场打戏便沟通了他们的感情。

第二场，尚气单挑十环帮，色调偏为冷灰。一招一式诙中带谐，颇有成龙风范。此段以小幅度武打动作为主，通过公交车为载体，探索小范围打斗的无限可能，很是耐看。

第三场，澳门大战，色调偏为冷蓝。着力联结尚气夏玲的兄妹情，高空竹架勾起紧张感。而此后尚气同脸谱大师的紫调battle段落，用上了诸多兵刃，靠着冷兵器对决提升爽感。

MCU先前的作品，大多是典型的伪打戏，通过剪辑点上的花活，用节奏掩盖花拳绣腿，根本没有拳拳到肉。

《尚气》却久违用上了真功夫，或许没有《疾速追杀》系列那般犀利，但终归是次进步的尝试。

而前进的底气，正是来自遥远东方的中国功夫带给他的。

02 尚气与西方

如果在MCU先前作品中，找出对《尚气》影响最大的存在，会是哪部？

明眼人都能一目了然，正是《黑豹》。

可以说，是《黑豹》在北美的现象级成功，让漫威领悟少数族裔题材的巨大潜力。

这两部，一部聚焦黑人，一块关注亚裔，从设定上说，一脉相承。

然而两部片的联系并不止于此。

从内核上说，他们都是基于自身困境的种族寓言。

《黑豹》的故事本身，便是玩了一出高概念：如果黑人有块发达强盛的失落古地，他们将如何处理与世界的关系？是友好往来，还是侵略征服？

这本身便是基于六七十年代的黑人民权运动，所做出的美好臆想。

“黑豹”特查拉，是典型的鸽派，主张分享振金技术，通商往来。而在黑人民权运动中，他便是马丁·路德·金的化身，主张温和抗议，是理想主义的意见领袖。

“金钱豹”克尔芒戈则完全相反，他是嗜血外扬的鹰派。现实中他是对马尔科姆·X的指代，无暴力则不革命。

换言之，本片表面在讲超级英雄惩恶扬善，背后则在辨析未来黑人运动的道路该何去何从。

《尚气》同样如此，但对于亚裔困境的隐喻更为温和。

抛开超英题材看本片，会发现《尚气》核心呈现的，是个典型的东方式家庭。

文武主外，映丽主内，儿女双全，人设上也是典型的严父慈母。但当家庭遭遇危机，尚气出走西方后，却同父亲产生了巨大隔阂。

往小了说，这种困境是每一个第二代在美移民所经历的。

这同样体现在对女主凯蒂家庭的塑造上。

凯蒂一心想要在自由中享受人生，明明学习不错却做着帮人泊车的工作，搅得家人特不痛快。

在东方理念中，父母往往对孩子怀有人生期许，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但这些一代移民不清楚的是，他们的孩子从小浸泡在西方语境中，价值观早已同自己千差万别。

公交车上，凯蒂吐槽一位听话的亚裔学生赶路时还在写论文的那场戏，就很值得品咂。

两位同龄华裔，原本理应是利益共同体，发生冲突的原因，恰恰在于对上一代观念接收程度的不同。

《尚气》的主创人员，大多都是在这种文化困境下成长起来的ABC，他们的确做出了自己人生的无奈。

如何接受原生身份的同时，去拥抱从小浸泡其中的文化认同，真的挺难。

往大了说，这也可以看做是东西文化融合中的冲突与阵痛。

这种情况，在中国本土也时常发生。

东方式父爱讲究严肃如山，打压教育居多；而西方则是在鼓励成长中追求个性。

暂且不说哪种更好，但就目前来说，西式教育理念已经逐渐被新一代父母所接受。

然而侧面上，这也让诸如文武之类的父亲形象，显得十分尴尬。

观众大可把文武当做是“不懂得怎么爱孩子的父亲”，而尚气也像是“因原生阴影叛逆至极的孩子”。

绝大多数中国家庭，都可以找到诸如文武和尚气一样的父子对位。

但想打破这种困境，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双方都做出让步，承认自身局限。

就像本片结尾那样，尚气体会到了父亲对母亲真挚的爱，而文武也在儿子面前牺牲了自己。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狠狠夸夸伟仔的演技。

虽说年岁已衰，但能用眼睛说话的独门绝技，依旧不减。

文武在他的诠释下，情感之细腻，层次之丰富，远非MCU先前大小角色可以类比。

笔者印象最深的，是爱妻被杀的那场戏，梁朝伟的各种反应。

起初缓缓迈入家中，步调轻盈，就是个刚刚买菜回家的家庭煮夫。

而看到前方遗体时，步伐渐渐沉重，此时转切面部特写，戏全在眼神里。

换作其他漫威电影，遇到挚爱的去世，会怎么做？

怕不还是各种捶地、痛哭或咆哮？但伟仔处理得却如此之静。

更绝的还在后头。

映丽死后，文武一夜未眠，年幼的尚气怯生生进屋找爸爸，只见文武瘫坐桌前，守着那盒十环。

前半段，当他跟儿子对话时，还是有些亲情的柔和在。

而当后半段战术前倾，打开那盒十环后，嗜血本性重现江湖。

眼神突然凌厉，仿佛在琢磨如何复仇的同时，还有一丝王者归来的痛快。

台词仅有寥寥几句，更多是靠微表情和动作呈现人物心境。更可怕的是，这在佳作等身的梁朝伟这儿，似乎毫不费力。

或许漫威世界不乏好演员，但拿出真功夫吃透并诠释角色的，梁朝伟当属第一。

圈粉无数，实至名归。

然而，本片的问题也在这里。

或许整部片，只有梁朝伟吃透了角色，也在这方面使劲了。

而无论主角刘思慕奥卡菲娜，还是配角陈法拉杨紫琼等等，大抵还是履行功能性的角色合同。

换言之，绝大多数演员致力于捞金的同时，梁朝伟真的在走心。

无论片子是不是爆米花，在他这儿总会抬高一个档次。

但这也导致了片中伟仔的表演，基本没人能接得住。

诚然，这种鹤立鸡群的表现，也有一个反作用：隔阂。

当只有伟仔一个人在走心的时候，那种置于整齐划一功能性表演语境下格格不入的感觉，突然就来了。

就好比影片开头，文武和映丽初识桃花源的戏，表演不可谓不细腻。

然而，越深情，却显得越古怪。

这种膈应，来源于服化道、特效、乃至其他演员的表现，都是典型的made in Marvel。

有时候，牛B除了自身努力，也是同行衬托的结果。

但这并不是梁朝伟的锅，你不能因为一个班的整体成绩差，就诟病那个考第一的同学太用功。

哪怕是粉丝，也不得不承认：漫威越来越流水线的产出模式，不仅钝化了硬件，也磨平了软件。

层次感缺失，表演惯性严重，靠着特效喧宾夺主，少了编、导、演、摄该有的呼吸感。

往大了说，这也能在侧面反应，当今欧美演员的表演模式，越来越刻板化。

近些年，《寄生虫》中的奉俊昊，《米纳里》中的尹汝贞，还有《别告诉她》中的赵淑珍，都看傻了西方演艺界。

这些东方演员的表现，常看常新，不会在流水线生产中趋于陈腐。

或许梁朝伟的惊艳发挥，能够倒逼漫威乃至好莱坞，能够不要躺在舒适区，去努力探索艺术的无限可能。

03 尚气与漫威

然而，成也文武，败也文武。

本片最大的漏洞，也恰恰出在这位核心角色身上。

因为单就人设来说，他的过去，可洗不白。

四处征服杀伐，颠覆各国政权，实实在在的反派形象。

可这些原罪，到了影片后期，突然不提了。

那些所谓的洗白，都是关乎于小家的亲情层面，不具备社会性的说服力。

文武当然可以以死明志，但也必须具备认清曾经罪孽的前提。

单纯死在亲情上，只能说是对反派的矮化和诡辩。

说句不好听的，是外援梁朝伟的表演，勉强遮住了角色的硬伤。

这也是漫威的老毛病了，经常会在处理高概念和具体人物的过程中，顾此失彼。

诚然，流水线式的MCU创作，下限不会太低，至少娱乐性可以得到基本满足，但这也多少拉低了上限。

如果说《尚气》的文本还算蛮有想法的话，那反而是僵化的漫威模式，束缚了它的呈现。

而从宏观上看，漫威也并未解决第二个十年开启后的致命危机——包袱。

是的，MCU发展到今天，体系太过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像头匍匐巨兽那般举步维艰。

每部电影，都活得不像电影，因为除了满足自身要素外，还要兼顾承上启下乃至彩蛋联动，拍得好累好累。

片中最废的一场戏，便是《钢铁侠3》中，由本·金斯利扮演的假满大人的亮相。

除了彩蛋之外，真起不到任何推动剧情的作用，带路人的身份随便谁都能干，为啥还要浪费篇幅带出这号人物呢？

到底还是为了填坑啊。

毕竟当年的《钢铁侠3》的衍生小短片《王者万岁》中，假满大人被十环帮手下强行绑去了总部，这个坑不得不填。

然而，透过现象看本质，彩蛋对于电影本身的绑架，已经深深影响了漫威的发展。

很难再看到纯粹且轻盈的超英电影了，联动之下的它们，是多么的复杂且累。

而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会有无法自圆其说的世界观设定。

还是十环帮的历史，为何对世界发展如此重要的组织，却丝毫没有出现在过去的十年中，有的只是像假满大人一样的山寨货？

如何同过去世界观合理收束，自然而然引入新英雄，将是漫威未来将会面对的巨大挑战。

《尚气》所要呈现的，大抵就是这些。

像所有所有电影那样，有争议，有不足，有亮点。

未来的他，大概率会在复仇者中亮相，独立电影也有继续产出的可能。

争议或许还将持续，但笔者还是对它的未来谨慎期待。

也愿这个IP，会成为好莱坞了解东方的原动力，去革新对于亚裔群体的看法。

原载于“第十放映室”

作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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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气最近刷屏了，很多人都说文武是个好丈夫，但不是个好父亲。其实文武的父爱藏在很多细节中，你用心一定能感受到，遗憾的是他的子女感受不到，很多观众也感受不到，这不得不说是上一辈传统的中国父亲的悲哀。说一些容易忽略的细节： 1.文武训练尚气是为了复仇吗？不是，他训练尚气更多是为了让他成长。训练小尚气时，他白天严苛，晚上擦药，还告诉尚气如果他足够强大就把十环给他。那么早开始，他就已经决定把长生的机会给儿子，自己接受死亡。他的残酷训练，就是担心自己不在以后，尚气无法保护自己和妹妹。包括要尚气亲手复仇，其实复仇谁都可以，不一定要尚气，看删减片断就明白了，之前是文武一时心软放了铁拳帮的人，这才导致了映丽的死；所以他一定要尚气亲手复仇，就是怕他有一天也会犯下心软的错误。 2.文武忽视夏玲是重男轻女吗？文武是重男轻女，但忽视夏玲不是这个原因。文武是1000多年前的人，他习惯重男轻女的社会规则，但他内心并不认可。映丽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比他还高，他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欣赏、爱慕。还有一个细节，夏玲小时候他们一家四口是一起练武的，那时候文武是不反对女孩练武的；映丽去世后就反对，应该是他目睹映丽战斗中死亡的惨状，直觉女儿避开战斗就能避免死亡，这也是他拼命训练尚气的原因。片中他只是避开夏玲，却没有用布娃娃等带性别符号的玩具去打发夏玲，导演应该是想告诉我们他只是单纯逃避而不是瞧不起女性。 3.文武真的相信映丽活着吗？没有，他给映丽上香，说明他早就已经知道映丽死了，他受噬魂怪盅惑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儿女在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到幻音；儿女不在身边，他才听到声音，说到底他只是太寂寞了......就算这么寂寞，那十年他也没有打扰孩子们，难道这都不算爱？ 4.剃刀拳只是单纯的打手吗？不是，演员访谈说了他是文武养子，片中他和他们一家一桌吃饭，说自己是残疾人，感恩文武的收养，公车上表达了对尚气和夏玲的恨意。一方面，说明文武也有善良的一面；另一方面，跟文武的孩子形成对照组。外国的养子反而比标榜孝道的中国孩子更知道孝顺、感恩，这更像一个讽刺。 当然，最明显的证据是结尾时文武牺牲自己救尚气，梁朝伟老师再度展示了什么叫演技？不舍、懊毁、释然......多层次的复杂情绪不需要台词、不需要动作，只用眼神就能全部传递出来，瞬间让我破防，而他演技更厉害的地方就是后劲大，搞得我这两天心情都不好。

他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也是这么沉默寡言，很少说表扬的话，总是说我这不对、那不对，还逼我做不喜欢的事，但我就是知道他爱我，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更爱我。祝全天下的爸爸都幸福、安康！

我必须承认，在看到《尚气与十环传奇》之前，我对尚气这一角色的幻想更像是性转版的娜塔莎·罗曼诺夫——新晋复仇者的光鲜面目下是让人无法安寝的故国梦魇、是浸染着血泪的反抗往事与复仇渴望。

但现实似乎总是与想象南辕北辙。既然已经有了杂糅非盟瓦坎达、嬉皮维京阿斯加德，漫威在描绘东方世界的时候似乎也是轻车熟路。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竹林深处，梁朝伟和陈法拉上演了一段宛若《一代宗师》的情意绵绵拳，而三藩市华人老太太那藏不住狡黠的催婚也令人忍俊不禁——《尚气》为观众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如此具有诚意，以至于我不得不提醒自己这只是一部MCU流水线的产物：I always have a bad feeling about this.

在巧妙的初始设定之外，《尚气》的创作者们选择了最折衷主义的方式来处理整个故事。刘思慕的大陆移民后裔身份似乎早已暗示了一切，这部电影忠实贯彻了时任迪士尼CCO Alan Horn在2020年的片商主管圆桌讨论会上发表的言论：迪士尼无心沾染任何政治话题、迪士尼要成为多元文化时代的筑桥者。为了避开任何可能的雷区，《尚气》的立场是一种用国族叙事勉强维持的极致和稀泥。

于是daddy issue成为了最佳的选择。一个重男轻女的怪兽父亲和一处遍布良田美池的乌托邦足以代表旧世界的全部面目，而华裔英雄尚气最终所要战胜的只是心魔。这则故事可以发生在21世纪，但是将其描述为上世纪70年代的往事也并无不妥。缺乏时效性和写实感的东方元素就像是比例失调的水面粉，勾芡出一碟难以名状的怪味料理，将技艺不精的liberal厨子脑海里对正宗西湖牛肉羹的幻想击得粉碎。剧组极力避免让澳门与塔罗为我们留下一种古早《007》风味的奇观需求式东方主义观感，但对真实世界细节的刻意剥离使得一切都毫无代入感。虚构的村庄宛若拙劣的舞台剧布景，地下世界的禁忌角斗场意象也仅仅是方便剧情推进的工具，即便被放置于香港乃至于东京也不会产生丝毫违和感。《尚气》的创作者们用实际行动宣示了这些东方大都会在全球主义者心目中的圣城地位，The Middle Kingdom的全面缺席由面容模糊的濠江之珠完成了弥补，让明信片地址落款里的“特别行政区”字样甚至透出了一种荒谬的、来自银幕之外的讽刺气息。

去意识形态化使得讨论文化认同变成了唯一且正确的切入方案，但是漫威毕竟无意诚心探讨传统与现代、父权与多元的命题。东方主义幻想由殖民者的乐园化身为进步主义者的乐园，自我陶醉的创作者们只是再一次拾起liberal的温情腔调，在臆造的地球村游乐场里讲述了一则虚伪的故事——尚气没有面对旧世界的勇气，更缺乏挑战真正邪恶的魄力。普世价值终究应当成为撕裂黑暗的锋芒利刃，我们永远不应该空谈笃信，然后照着自己的静脉狠狠扎下一针名为“全球化治百病”的安慰剂。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 Awkwafina饰演的Katy成为了我心目中《尚气》鲜有的亮点。比起在“漫画式功夫小子”和“一般路过亚裔服务生”两种银幕形象之间摇摆不定、大概一心只想着藉由此片完成投名状的刘思慕，近乎丑角的Awkwafina反而让人更能体验到有关融入的探讨所带来的实感。Representation matters, MCU里充斥着各种肤色的传奇军人、世袭君王、科学天才和魔法大师，却让人很难找到一个少数族裔普通人的代表。胸无大志、我行我素的Katy在一日拯救世界的异世界冒险之后也没有完成所谓角色弧线进化，她依然是那个满足于蹭豪车开、在公交车上对优等生大发牢骚，夜班结束后还和死党K歌《Hotel California》的湾区女孩。Awkwafina用不普通的疯癫所演绎出的普通，以及角色背后那份真正拥抱新世界可能性的生命力，才是我真正希望在一个亚裔英雄身上看到的东西。

021年的全球票房榜完成了史无前例的“中美大逆转”，截止目前《长津湖》《你好，李焕英》位列前二，《唐探3》第四。好莱坞称霸全球的支柱产业——漫威影业出品的几部影片，则收益惨淡。

2021全球票房榜

目前《尚气》《毒液2》和《黑寡妇》排在7-9位，勉强守住基本盘，而创下漫威作品口碑最差纪录的《永恒族》，目前也只排在第20位，全球票房甚至比不过《父辈》《怒火重案》《中国医生》以及《悬崖之上》。

这一逆转有疫情的原因，有产业IP自身衰落的原因，也有政策的原因，其中中国市场成为了左右格局的关键。最简单的算法就是，如果《尚气》《毒液2》和《黑寡妇》能够在国内同步上映，那么其总票房虽然未必能挑战《长津湖》，但至少有可能进入目前的全球前五之列。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不考虑中国市场的“一枝独秀”以及操控观众消费国产的强大能力，仅仅计算北美或者中国之外的票房，目前最高的是《尚气》，这是一个很诡异的事实，因为这部影片的题材恰恰是关于中国文化的。

热脸贴了冷屁股，一切的一切，让人感慨这么近，又那么远。

关于《尚气》为何无缘内地，坊间已经诸多说法，此处不再赘述。但具体到文本层面，《尚气》确实算是今年从制作上最有质量、最有诚意的漫威作品。

既有梁朝伟这位顶级天王压阵，也有刘思慕这位青年才俊拳拳到肉的演出（他的实际能量远远超出他不被看好的形象）；既有奥卡菲娜一贯的喜剧感染力，也有杨紫琼陈法拉优雅身段的打戏。何况像元华、周采芹、本·金斯利以及本尼迪克特·王等人的客串都不乏亮点。

至于标准配置的动作场面，从横冲直撞的公交车到澳门擂台战，从塔罗人大战十环帮，到神龙大战噬魂怪。所有的场面虽然都似曾相识，但也都没有马虎，能够在西方特效和中国功夫之间找到一个相对可接受的平衡点。

你可以说它爆米花，说它陈腐平庸，说它没有信息量，说它欠缺逻辑，这都没问题，漫威所有出品都接得过这些评语。但另一方面，《尚气》确实在致力于扣紧东西方文化之环，这出于经济原因，但也不完全出于经济原因，至少有文化融合的自主基因在里面。

最典型的就是《尚气》里的终极武器——十环，是一种跨越东西方文化之环的物质载体。不妨将其与之前上映的《图兰朵：魔咒缘起》对比。在王小平执笔改编的这部《图兰朵》里，三个魔镯代表着美丽、智慧和权力，但戴在同一个人手上，就会成为神秘的力量和神秘的诅咒，并对应着三个谜题。

通过谜题与解谜，西方王子和东方的公主得以神交，异邦和中土达成谅解，焰火的跨地理传承得以可能。哪怕是国内编剧、导演操刀，着眼点仍在于拉紧东西方文化的线索，而非急于切割，在此环是前世诅咒，但也是文化信物。

《尚气》里的十环，形态类似《图兰朵》的魔镯，影片虽然没有拍摄这些环的特写，但十环帮的旗帜上隐现了“力”“壮”“伟”“杰”等篆体汉字，既标注了其历史，也象征着一些传统美德。影片中梁朝伟扮演的“文武”，正是靠十环的力量纵横千年，颠覆政权、改写历史。

同样描述“环”的故事，同样是在这一类似的道具上角力，我们见证了东西方导演的格局有别。郑晓龙沉浸于一种大国天朝外臣番邦的语境，全球共融类似一种施舍，这一想象的外化就是将蒙古皇宫放在了直冲云霄的山巅上——试问哪个中国王朝尤其是游牧民族的王朝会把皇宫建在山顶上？类似的胡来之笔，到头来反像是重复了西方地理语境——西方的王宫城堡确实有建在山顶的。

但漫威等公司不一样，将主题放眼世界文化，将导演交于不同族裔的人之手，都是最自然开放的命题。前有华裔女导演闫羽茜执导《猛禽小队与哈莉奎茵》，后有日本混血的德斯汀·克里顿执导《尚气》都颇为成功，这一延伸不止是经济延伸，也是地理与文化的全球性景观流动，是东西方文化的融合地带。

从李小龙影响好莱坞开始，或者从成龙闯荡好莱坞开始，我们就在拒绝和接受“西方再现的东方”方面从未息止论战。自《卧虎藏龙》之后，人们的接受阈限越来越高，开始可以跨文化理解西学东渐，但固有的文化隔膜从未被消除，也不可能被消除。即使如此，跨文化融合仍是过去20年的大势所趋。

《防弹武僧》（2003）

虽然一切文化描摹上的不满意都可以“老外不懂中国”来解释，但西方电影20多年来的成效斐然也是事实，我们或多或少已经接受了西方拍摄东方故事的思路和内核，已经习惯了一些画面感、剪辑节奏和中西混融的台词。

梁朝伟说英文，没问题；刘思慕和周采芹一家吃早餐的戏保留了“外公”“外婆”称呼的中文读音，也没问题；十环帮的基地是山顶的四合院大瓦房，也都没什么问题——这是“世界故事”，能被观众所习惯，反之则不能，即使在一个民族故事的语境里也很难——你能指望《长城》里的马特·达蒙说中文吗？

在适应性、成熟度和亲切感上，西方拍摄的《尚气》自然是远胜于国人拍摄的《图兰朵》，而在环的具体使用者，《尚气》也没有像《图兰朵》那样故作神秘语焉不详，而是赋予了其操作和使用上的色环/形式功能。

这一点可以从几个不同角色掌控十环的瞬间一窥究竟：当十环在文武的手上，是肃杀的蓝色调，采用的是直线攻击（弹簧攻击）或者链式攻击的粗暴方法；而当十环在映丽和尚气的手里，却是温和的橙黄色，轻柔环绕、凝聚成球，是太极以柔克刚的攻势。

虽然涉嫌一种表面性的、极其粗浅的性状匹配，但神奇的十环从古代中国到被文武夺取，再传予尚气，已经属于一种文化性流通。在某种程度上，它的起点可能是中国，但面向的是世界和不同支流的文化，比方说，最后的“塔罗人”，可以被设想为古代中国的部族，也可以被设想为澳洲土著或者毛利人，是可置换的文化种群。

影片的反派，梁朝伟扮演的“文武”自然是一个争议性的角色，他可以被理解为一个天朝大国集权制的幽灵（此人有几千年寿命），既是一个法西斯角色（颠覆和征服世界），又是一个“假法西斯”角色，因为他虽有恶的基因，但非恶的根本，因为还有更邪恶的噬魂者存在。

我们不知道这是否是“权宜之计”，据说梁朝伟这个角色的初始设计就是“满大人”，他也确实是因为这个角色而进入了职业困境。而在现今看到的故事中，他的名字成了“文武”，千年来的侵略征伐被丰功伟业所掩盖，叩开恶魔大门的罪孽行动被爱人回响的呼唤所稀释。

这些非常生硬的改动，近乎自断臂膀，自然都是为了文化和睦作出的让步，虽然牺牲了故事主题的锐利度（可能的弑父）和叙事的层次，但力在抹除偏见。对此，还要挖坟三尺、鞭骨烧尸，自然是大可不必。

文武摆脱了“满大人”身份，最终回归家庭（被吸走魂魄对这个永生的人，似乎是唯一的死亡方法），满大人也定格在《钢铁侠3》的前作，只留下本·金斯利扮演的特雷弗这个人畜无害的虚假幻影。至于尚气，这个生于中国、长于美国的世界公民，也摆脱了其潜在的“不法基因”，实现了家庭和职业天命的两全，即使其成长经历确实被隐去和轻描淡写了。

现实当中，虽然影帝梁朝伟是最大的看点，但运动的中心仍然围绕刘思慕扮演的尚气和奥卡菲娜扮演的凯蒂，两人的命运卷入像一场幻境旅程，就像泊车一样漂移一周又回到原点，但精神上已经发生巨变。

这意味着，《尚气》的整个项目都是围绕一个类似“同心圆”的结构来进行的，同心圆从小到大可及家庭（如尚气一家）、社区（塔罗人或十环帮）乃至最终的世界和全球化。环的意义，似乎也由小到大扩散开来；另一些奇特的兵器，如尚气的妹妹徐夏灵所有的绳镖（同心圆的打法），也符合这样的形式逻辑。

这个同心圆，不仅吸纳各种单位，融合不同地区与国家的文化，也融合了女性主义的时代命题。徐夏灵逃离父亲的基地在澳门创办自己的格斗场，是女性独立和女性创业史的暗线；而元华扮演的塔罗族长的去世以及杨紫琼扮演的映南接管宗族，则是性别转化和女性当家的明线。

兼顾这些文化融合、女性主义、父子关系、地缘政治和娱乐效果的多重命题，人们可能会吐槽漫威太过贪得无厌，不过要在时下作品中找寻与之密度相当但又处理的更好的，似乎也并不多见。

《尚气》的结尾是龙和噬魂怪的大战，这一战况似乎接近于《花木兰》中凤凰和鹰的战斗，或者《金刚大战哥斯拉》的神兽互搏，这都是某种庸俗套式，但从龙和噬魂怪可能存在的镜像关系上——它们是类似种属但相貌不同的怪兽，仿佛是东方神龙和西方恶龙——我们可以将其看做东西文化的拼图，因此结尾的一场戏，就是一种元影像的形态。

这个“元影像”同样和环相关，虽然影片没有详细交代何为极恶，但经由“环”的阐述，这个恶似乎具有某种象征义——局限于一隅（环），以类而聚，非我族类皆杀无赦，就是龙鳞大门（也是一个环形）背后之恶；而遨游海天之间，化为祥瑞之征的龙，则是其对立面的善。对此，龙鳞大门是一个环形的通道，也是一面镜子。

影片的最后，幸存的人们（不但有塔罗人，也有十环帮和主角一行人）在水边举行了一场对亡灵的祭奠，镜头慢慢拉开，让场景近似于电影的看台——这是一个反向摄影机视点的回拉镜头，塑造着看台上的观众共同体。而下一个反打镜头，是神龙在水里画了一个环，呈现了文化和谐的理想形态。

但这种和谐，似乎只限于电影（或电影想象）之中，围绕种种的争议话题，无论角色的、主题的还是演员的，都在现实中无限干扰者这个项目的落地接收。

这让《尚气》成为文化互动的过程中最奇特的项目，它以追求中西文化的融合的姿态走了很远，到头来发现这不但是一个无法闭合的环，甚至可能是一个豁口越来越大，形状随时可能完全崩坏的环。

【虹膜】

几天前在「推荐」里看到一个帖子，左边是漫威各系列超英女主的形象，右边是这部电影里的奥卡菲娜，以此表达好莱坞在丑化华裔女性形象，奥卡菲娜则是迎合这种丑化的工具和类似「帮凶」一样的人。

就我个人而言，我也同样更喜欢奥卡菲娜日常生活中的形象（也就是她豆瓣影人主页封面）：

奥卡菲娜近期的形象越来越夸张喜感，这就证明好莱坞在刻意丑化华裔女性了吗，未必。首先奥卡菲娜本身就不是唯一的好莱坞华裔女星，作品最多、名气最大的刘玉玲和杨紫琼，没人觉得丑，刘亦菲在《花木兰》里的形象印象里也没被人说过难看。只因为不喜欢奥卡菲娜的形象，就说好莱坞在有意丑化，这不能算公道。

说奥卡菲娜是好莱坞丑化华裔的「帮凶」，同样是不公道的。不同文化的审美标准本来就不一样。中国人会觉得金·卡戴珊是个美人，但绝对达不到美国人对其迷恋的程度。中国主流审美标准是白幼瘦，女性会自觉不自觉地向那种审美去靠近。而我们看到的美国流行文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里对女性魅力的判断更多元，有维密超模那样的白幼瘦型，有金·卡戴珊那样的丰满型。好吧，只是稍稍多元那么一点点。

人就是会去接近自己认同的审美文化，很多时候，只是不同人的审美文化存在差异而已。奥卡菲娜的情况会更复杂，她是个演员，演员会配合自己的角色定位塑造自己的形象，她的定位是喜剧演员，自然就要表现得夸张喜感。

如果非要说这是在丑化华裔的话，那不妨想想《东城梦魇》里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赘肉的温斯莱特，想想《致命女人》第二季的艾莉森·托尔曼。尤其想想《隐形人》里的伊丽莎白·莫斯，这部小制作恐怖电影在中国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大范围关注，原因是男同胞没完没了地说莫斯太丑。温斯莱特是英国人，托尔曼和莫斯是美国人，但谁都清楚那不是好莱坞在丑化英国或丑化自己。

不可否认的是，好莱坞对女性形象的包容性事实上也很有限。奥卡菲娜在这部电影里的角色类似近些年很红的梅丽莎·麦卡西，是插科打诨、带有自嘲意味的喜剧性角色（对应国内则类似贾玲在电影电视里的形象）。温斯莱特担任《东城梦魇》女主更多是因为她足够充分的号召力，而且好莱坞对其身材大概是有嫌弃的——之前有文章说《东城梦魇》剧组提议P掉温斯莱特的肚子上的赘肉，被温斯莱特严词拒绝。

因此我们可以说好莱坞仍然对女性魅力有刻板印象，但也仅此而已。而且应该看到的是好莱坞还是在进步的，温斯莱特在《东城梦魇》展示了真实的身材，莫斯星途坦荡。至于这部电影，奥卡菲娜作为喜剧性角色其实主要集中在电影的上半段，剧情进入主线之后，她的形象已经是体贴、勇敢、聪明，根本已经与喜剧性不相干，并且的的确确很有魅力。

「以往超英电影里的女主都是大美人，凭什么华裔超英里奥卡菲娜要扮丑」，这种猜测实在过虑了。

反例1：以往的恐怖片女主都是性感尤物，而《透明人》里的莫斯显然不是。

反例2：同样是漫威超英系列，《永恒族》里嘉玛·陈也是华裔，她可是主流意义上的大美人。

所以倒不如借着「好莱坞丑化华裔」这个误会来做一个反向思考：如果奥卡菲娜在中国发展，她能不能成为中国此类电影（比如《富春山居图》、《非凡任务》）的女主？

如果说对政治立场质疑，还尚且相对令人可以理解的话，对两位主角的外貌抨击，真的太恶毒了。

单论长相，他们都是很普通的亚洲人长相，走上大街上看看吧，或者关掉你的美颜滤镜、卸掉浓妆，打开原相机看看自己长什么样，看看周围成年男女长什么样。

对演员长相的侮辱，体现被爱豆、网红文化洗脑后的畸形审美，被美颜滤镜催眠后的蜜汁自信，对普通人外貌缺乏真实的认知，以及对人应有的基本尊重的缺失。其次，因为样貌而认为一个人无法成为超级英雄的话，就真的太可悲了，也可能正是这些容貌\年轻至上的观众，导致了内地观众只能吃屎的现状。这不仅是在否认审美的多元性，更是在拒绝接受普通样貌的人也能成为万众瞩目的超级英雄，将脸的好坏凌驾于演员的所有存在价值之上，映射出对人的物化意识，即外貌是作为人最高价值的体现。演员在表演时的气质、灵性，他们给这份角色带来的鲜活，在一些人眼中统统没有价值，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们的“丑”让他们多么不配担起这份角色。而且客观来说，刘思慕的气质和演技，相比梁朝伟当然不如，但吊打一众演戏不背台词、不用原声的流量艺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女主角，也就是一直陪伴在尚气身边的好朋友凯蒂，很有灵性也很可爱，相信每个人都有这样普通的、可爱的也很坚定的朋友，女主演员（后面才知道她得过金球奖最佳女主）真的把这个角色演活了。

我不明白，我们这么努力地试图剔去物化女性的社会习俗，为女性的存在赋予更多价值，这些人（甚至大部分是女人）却在大肆评价着“女主好丑凭什么选她”…而且就算不是女性，作为演员为什么不能是普通人长相？这不正是我们需要的一份力量吗，我们看起来平平无奇，扔在人群中是沧海一粟，却拥有自己的庞大能量。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和我们的普通人好朋友，我们的爱让彼此拥有伟大的力量，难道这不正是超级英雄的价值吗？

再者还有一种论调是“为什么给白人选的角色就那么好看，给华人选的角色就是路人脸？”抛去“路人脸一词带有使用者自认为的容貌优越感”这层，漫威给大部分超级英雄的选角都是普通人长相，这和漫威定调有关，因为早期漫威路线是“请不起大牌帅哥美女只能请请便宜货”，安吉丽娜朱莉这种公认美人也是有钱之后才考虑的咖位。除了有帅哥设定的雷神（北欧男神）和美队（美国门面）之外，其他英雄，黑寡妇、蜘蛛侠、绿巨人、鹰眼、蚁人、星爵、奇异博士、惊队……这都是欧美普通人长相，洛基和旺达被认为很hot，也更多是因为洛基性感的气质和旺达丰满的身材。而我最喜欢的钢铁侠，放到欧美也不过是保养较好的有钱中年男性罢了，更多人为他的气质倾倒，而不是他的脸蛋。

希望抱有“白人英雄都好看”的想法的人可以站起来了停止下跪，别觉得是个白人就好看，在欧洲这边读书，可以说这些超级英雄选角的长相就是平均欧美白人长相。重点是他们传递出的力量，以及他们能为观众塑造出英雄之梦。

就算是过去选角偏向于典型欧美审美，但漫威的角色塑造在改变，在向“多元性”“普通化”“少数化”发展，从为什么一直都很完美的雷神在复联四变胖了，蜘蛛侠的朋友是个亚洲宅男，惊队的选角不像神奇女侠以色列国宝美女的选角，永恒族加入了聋哑人英雄等等就能看出，漫威想展示的是世界的多元，而不是单一标准下的美。

反观东亚这边，十几年前我们电视上还有家有儿女、武林外传这些真实的演员，如今年轻精致的脸蛋成为影视剧作标配，对男艺人还算相对宽容，但普通人长相的女艺人简直屈指可数，稍微普通点的沈月被相貌霸凌，周冬雨被骂眯眯眼，迪丽热巴被骂鼻子宽于是把鼻翼一缩再缩。多少女观众看了只觉得自己这里该动刀那里该打针，拍照从来不敢发原相机原图，不少男观众也开始不涂粉底液不画眉毛不敢出门，整个社会都在容貌攀比和焦虑中下沉，这是我们想要的吗？

这肯定有商业成分，也正如很多人所说，在欧美“多元化”为主导的政治正确环境下，“diversity”和“minority”是“财富密码”，但我们的世界无法离开多元性，所以我们才拒绝各种歧视，我们国家才大力宣传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

而我们的世界也不是二极管，“商业营销”、“社会价值”、“教育意义”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很庆幸，至少如今国际购买力重视对平等与多元化的体现，而不是对人设流量的崇拜。

更新；

大无语，都在逮着我说斯嘉丽是普通白人长相在说。首先，我认为斯嘉丽很美，但这种美是综合的，基于她整个人的魅力散发出来的。我的个人经验（在欧洲两年来留学生活的经验），白人的脸蛋基本上来说在亚洲人审美里面就是好看的（抛开身材、气质等因素，只看脸），我的坐标是北欧，这边是纯粹的金发白人多一些，就是祖上全是金发碧眼白人，很难有长得不好看的。而且按照亚洲审美来说比斯嘉丽好看的真不少，单说我们专业，一个社会科学专业，斯嘉丽这种类型的脸蛋，基本上我们班的欧洲女生，十个里面七个能达到那个程度。但因为都是学生所以我们气质比较青涩阳光。

（就算不是北欧人，其他欧洲人我感觉也都很容易就长得很好看，最近参加一个国际比赛随机组队的六个人里就有一个超漂亮的金毛法国妹妹，简直就是睡美人那种，还有一个也门妹妹，虽然不是欧洲人，虽然带着头巾，但露出的脸蛋特别惊艳，说话温温柔柔的，每天视频会议我都处于很幸福的状态）

这些美女就是，一开始我夸她们好看，她们很开心，后面有本地朋友了之后聊天发现，你说她们beautiful她们只当你在恭维，因为她们觉得大家差不多都长这样。

再说男生，我所处的北欧的男生长相，按照亚洲审美来说就是帅哥浓度超高。我去做志愿者就遇见了一个和雷神很像的男生（身材长相身高），反正越是白人扎堆的地方，帅哥比例就越高得离谱，个个人高马大还爱运动。然后附近德国、荷兰的帅哥浓度，我想我不用说了吧，大家多少有所耳闻。如果你觉得我吹牛，你可以去问问你在欧洲留学的朋友。

但是一开始看着觉得很惊艳，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这些脸蛋，大家都是普通人罢了，该干嘛干嘛的。而且你会发现，你觉得他们很好看，他们其实也觉得亚洲人长得很好看。我看尚气是和一个美国朋友一起看的，她特别喜欢女主角，她觉得凯蒂超可爱，她看的时候一直在小声尖叫“oh she is so cute， oh she is the best” 她说刘思慕很hot，还表示拥有这样身材的男人在哪都是hot guy。英语形容人不错的说法有cute和hot，hot程度是高于cute的，cute是可以、可爱，是高于平均值的喜爱，hot就有着cute没有的神秘魅力。

我这儿还有不少案例，前阵子一个瑞典朋友给我分享她在dating的中国hot guy，我本来期待值很高，结果一看照片发现那就是个普通中国男孩，不过是个子高、衣品好。当时我和另一个在场的韩国同学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一瞬间内心感慨，原来这种程度他们就觉得很有hot啊。以前有个意大利朋友给我说她遇见了很cute的中国男孩，然后她仔细形容了一下，我发现是我同学，我从没觉得那个男孩cute，就是高校里随处可见的中国男学生，但性格很好，很有亲和力。通过很多事我发现外国人对脸蛋的接纳范围很广，但是对身材气质就很有偏好。这也是为什么斯嘉丽总被评为sexy第一名吧，因为她真的很火辣，而这份火辣不是五官带给她的，是她独特的人格魅力。

这很有趣，其实大家都是因为不熟悉对方的人种环境所以觉得不一样的面庞很特别、很好看。

说这么多想表达的就是：

1. 我们接受西方文化的灌输多年，白人的五官很容易被我们划分到“美丽”的区间，所以当我们看到尚气这样的亚洲面孔时会觉得“不好看”。殊不知在白人眼中亚洲人也很容易就很好看，同样，这和亚洲文化在欧洲的传播也有很大程度关联。

2.斯嘉丽是很美，但我依然认为她的五官在欧洲是寻常的。

3.最重要的是，亚洲人不应该觉得自己或者自己的同胞输给了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