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门

《龙虎门》：煸情有余却劲道不足

　　　　　　　　　　　　　　　　(文：火神纪) 1.始。

　　原谅我越来越疲弱的审美触觉。如果让我选择我最喜欢的改编自漫画作品的电影的话，也许我宁愿依旧选择三池崇史那部血腥味极重的《杀手阿一》而不愿意选择叶伟信的这部《龙武门》。 　　时代感的抛离让我始终没有办法纯粹地去接受一个如此纯粹的故事。也许只是因为我已经无法像少年时那样天真而纯粹地把任何东西单一地表达成喜欢或者厌恶了。

2.类型片动作电影的尴尬和去TMD伪文艺。

　　对这部被评论称为“武戏满分文戏零分”或者“武比《冬荫功》文逊《杀破狼》”的动作大片似乎也是如此。 　　不管怎么说，无法否认这是近期一部颇振奋人心的电影。武戏方面设计流畅，酣畅淋漓；文戏方面穿插了两个女人的情感而似乎显得比以往那些一味地强调男人的征服欲望和力量的美感的纯粹的动作片要显得更高一筹。 　　作为动作片来说，这部电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毕竟显得包容，而不是仅仅只是一味的为了动作而动作。这一点上来说这部电影已经颇有突破了。

　　为暴力寻求一个堂皇的突破口然后再寻求暴力带给我们的视觉美感；这几乎是所有的动作电影想要表达给我们的所有东西了。动作电影也许仅仅只是为了满足我们最原始最野蛮的那种暴力倾向罢了。 　　徐克的《七剑》是以禁武令为突破，七剑下山，只是为了拯救天下的武者或者自救；堂皇地谓之为侠。前阵子叶甄合作的《杀破狼》是以黑白势力冲突为突破，军的暴戾用在大毒枭的身上也就似乎可以被我们所接受了；堂皇地谓之正义。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后面的暴力寻求一个堂皇的理由而后开打。其实动作片的文戏高明与否也许已经并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是否高明一样都是为了后面的暴力寻求一个理由罢了。不管理由高明与否，我们要的仅仅只是暴力。 　　作为一个理由，文戏是次而又次的东西；而暴力才是动作电影最根本的东西。次而又次之的理由，有何高明与不高明之分呢。 　　去看动作片，骨子里谁会只是因为想看里面的文戏而兴致勃勃地跑到电影院里去。如果只是想看电影里的爱情或者情感穿插，何必去看动作片呢。毕竟现在还是文艺片大行其道的时候，随手一摸就是一大堆了。 　　所以，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去苛责那些动作片导演没有把动作片当成文艺片来拍呢。所有那些苛责动作片文戏不足的人们，如果想看文戏的话不如去看王家卫或者游志达吧，何必来淌这混水。 　　既是动作片，找一个理由开打，也就这么回事了，何必总是吹毛求疵呢。

　　如果一定要苛求动作片的文戏的话，那么，何不去责备王家卫的风格电影里没有流畅的武打设计呢。 　　类型片，既然分成了几个种类，那么无疑就是想适应各个人群不同的喜好罢了。要求动作片文武兼备的话，为何不去要求文艺片文武兼备呢。说到底只是对于动作片的有色眼镜作怪罢了。 　　当我们能为那些为文艺而文艺的类型片喝彩的时候，为什么我们不能为那些为动作而动作的类型片喝彩呢。

　　看电影的人们，摆正一下心态。敞开我们包容文艺片没有动作设计的胸怀来包容动作片微弱的文戏，也许我们会发现，其实很多动作片其实都很不错。远没有传说中那么不堪入目。 　　去TMD伪文艺。当文艺片可以纯粹地为文艺而文艺的时候，我们却还必须为你们寻找一个堂皇的理由而后才可以暴力的时候，也许你们该感叹的应该是我们动作片制作群的敬业和劳累。而不是吹毛求疵不停地寻望我们文戏上的诟病而忽略了我们真正的重心：那些暴力的对打和流畅的动作设计。 　　去TMD伪文艺。那些文艺片的制作人连不用暴力的理由都不用，他们仅仅只是文艺，天知道，这世界哪来那么多的文艺。不是我们野蛮，而是我们骨子里同样流着我们同样的在荒野里征服和被征服的先祖的血液。我们活在这个充满暴力的世界，文艺只是在粉饰太平罢了。

3.叶伟信也许忘记了这是一部电影而非漫画真人版。

　　其实我颇喜欢这部电影里的情节。如果仅仅是把这部电影当成是对漫画原著的复习的话，我想，这会是一部很不错的电影，而且看这部电影一定会有一种不错的感觉。 　　然而这不仅仅是给我们复习原著的漫画，而是改编自漫画的动作大片。于是某些方面的处理就显得有些稚嫩了。因为我再也无法单纯地像看漫画来看这部电影。很多本来看起来应该很唯美的画面看起来总觉得过分煸情。 　　在我还在看漫画的时代里，也许我会被王小龙在佛前对自己和王小虎的童年回忆所迷惑；然而在看电影的时代里，我也许已经再无法接受这种稚气未脱的叙述方式了。 　　我宁愿这是一部顺叙平平无奇的动作片，只要动作设计上有足够的美感。而不是这样一部有着过多漫画叙述风格的电影。既然是改编自漫画的电影，那么应该是改而编之。看这部电影时我总没有看改编的感觉，而更接近于那种看漫画《龙虎门》真人版动漫的感觉。 　　过多的漫画叙述元素风格让这部电影多少有些美中不足了。

　　我们已经不再是那种盲目崇拜英雄的无知少年了。所以这部电影里那种平直的叙述穿插着一些回忆的漫画叙述风格让我很倒胃口。 　　看电影的时候还有一种返回童年看动画片的感觉。只是这种曾经让我很迷恋的叙述风格再没有办法让我沸腾起来了；甚至相反有一种被糊弄的感觉。 　　当我们还是无知少年，被糊弄似乎显得理所当然。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再接着被同样的东西继续糊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可以接受那时候看《圣斗士》里五小强被打得支离破碎时躺在地上回忆童年学艺的艰辛和一路走来的劳累后站起来用仅存的意识燃烧小宇宙再打败面前的强敌；我甚至曾经为此而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也可以接受看《足球小将》在邱振男起脚射门之前突然来一段横跨一整集的遐思和不停把球射向海浪直到把海浪射穿的狂喜以及疲惫；我甚至开始感叹一下有志者事竟成。然而这一切在现在是不可能被我接受的。 　　就像这部电影，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王小龙身负重伤时躺在草地深处里回忆母亲的叮嘱以及伸手接受一个童年王小龙突然出现拿给他的一个玉佩。再玩一次小宇宙燃烧，然后保全了自己的生命和斗志。我汗颜的是，当王小龙突然成了五小强里那个不停扩大的小宇宙，我居然会在这部电影里偶尔遭遇。 　　因为我已经没有办法像在看五小强或者邱振男的时代里那样相信所有的眼睛看到的那一切。

　　也许并不是我不相信这部电影里所讲叙的那一切；而仅仅是这种漫画的叙述风格彻底地崩溃了我对镜头审美的质疑。 　　或者是因为叶伟信忘却了他拍的是一部改编自漫画的电影而以为自己在拍一部漫画真人版动漫，以至于这部电影里处处都有这种如此稚气未脱的叙述。 　　漫画里的这种叙述是因为有着宽松的篇幅来支撑，而如果电影里也引入了这种风格的话，那会让这部电影显得很罗嗦而且繁冗了。

　　或者，全民一起返老还童。一起跟着叶伟信来看这部童心未泯的五小强式的《龙虎门》吧。 　　某种程度上说，贯穿整部电影的这种漫画叙述风格总让人郁闷。 　　当现代的漫画都已经开始抛弃这种繁琐的叙述风格而改用一种相对紧凑的叙述方式的时候，叶伟信的这部《龙虎门》显得很怀旧很复古。甚至带着一点很文艺的唯美情调，只是这样的唯美有点一厢情愿了。 　　只是，现在的漫画电影是不是还要一成不变地继续沿用这种古朴的叙述风格呢。我反感，非常反感。

4.煸情有余文戏。

　　作为动作片来说，《龙虎门》已经颇有成绩了。文戏上Rosa对王小龙的执着和马小灵与王小虎的暧昧，加上堂皇的为草根人民除害的正义侠客之名，已经略胜于其它的动作片了。

　　我喜欢电影开始时那几句铿锵有力的旁白：各方的少年都以加入龙虎门为荣。仅仅是出于一种怀旧，一种视觉和听觉上的怀旧，而不是叙述风格上的怀旧。 　　我喜欢王小龙那些像意识流一样不断在某个时间里泛起的回忆，也喜欢电影用这样的方式拼凑出的那些有关于王小龙的整个童年的故事。那几段回忆的镜头段落非常的漂亮。我也喜欢那种泛黄的色调直接衍生出那种类似“已经泛黄的回忆”之类的意象。

　　我喜欢这样的幻想，在午后的公园里有落难的小姑娘等着英勇的小男孩去英雄救美。 　　我喜欢这样的承诺，在英雄救美之后换来一个以身相许的报恩和终生不变的“我这辈子都喜欢你”的誓言。

　　我甚残酷地喜欢这种悲凉的遭遇，幼年凄苦的励志故事在记忆深处被唤醒。天灾人祸的乱世总会造就出一个最威猛的绝世英雄。我依稀想起母亲小时候总跟我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我也喜欢作为大哥为保护自己的弟弟挺身而出的兄弟情深。纵然最后兄弟俩依旧被人欺辱。可是作为同甘共苦的兄弟那种小男人的血性总算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然而马小灵用车子拉着王小虎和石黑龙上白云山找奇侠的那一段却让我感觉很是煸情，而且煸得不温不火让人煞是无奈。 　　奇侠的故作深沉已经让我颇没有感觉了。再来一段捡起佛前念珠的桥段加一个逼人跳楼；侠者，所谓侠者，是不是总得来个高深莫测再加点三顾茅庐才能显得他的深不可测呢。 　　而前面被火云邪神一招就给打个半死的石黑龙和王小虎在他一时半会的调教之下居然能和火云邪神撑个一时半晌，也算是一个侧面的拱托和加油添醋的赞赏了。

　　我在想，如果他真的这么厉害，如果他真的有一个侠名，如果火云邪神真的人人得而诛之，为什么他不自己出手去把火云邪神打到地里去而让两个半生不熟的刚刚学会一招半式的连徒弟都算不上的初生牛犊去让火云邪神折磨并让他辱骂自己的武功一塌糊涂呢。 　　一切只是为了煸情。

　　火云邪神神勇无比地挑了龙虎门只是为了后面王小虎和石黑龙和他对打时的铺垫，而王小虎和石黑龙最终被打败之后王小龙的出现更是以前面的铺垫而再加一层，来个锦上添花。有点画蛇添足的味道。 　　末了当火云邪神被王小龙打进地里的时候，王小龙抱着王小虎低沉地喊一声：我现在可以和你回龙虎门了，弟弟……看起来矫揉造作得很。我无言。毕竟甄子丹是动作演员而不是文艺演员，所以我没办法对其苛责。而王小虎脸上疲软无力的笑看起来很无奈。也许是因为王小龙拥抱的时候碰到他的伤口了。

　　说到底，这部电影的文戏其实并不弱，而且反而很强。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动作类型电影里的佼佼者，可是从另一方面说，这部电影的文戏显得过分的煸情，反而削弱了动作电影本身。 　　整部电影最煸情的是马小灵的父亲死去，马小灵冲进镜头里，一个一个从头到尾地把高手们打了个遍，而他们居然没有回手很感性地一动不动看着那个柔弱女子直到累后倒地扑在已经死去的父亲身上。这一段看着就觉得，那些高手真的是很体贴，对女子体贴，而后在等着英雄出来完成英雄救美的敬业精神实在让人倾佩。

5.劲道不足的武戏。

　　最让我失望的是这部电影里的人物造型和武打设计。这部电影里的武戏看起来甚至还不如前阵子的《杀破狼》的巷战。甄子丹披头散发的长毛造型实在并不适合他。看起来很是苍老。如果让他演元秋的角色我看也不为过。 　　童年时的王小龙和王小虎看起来相差最多两三岁，可是长大后的王小龙看起来比王小虎要老上二三十岁还不止。我在考虑造型师是不是故意让王小龙显得老一些以便让我们知道，王小虎在龙虎门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的保养有方来反衬一下王小龙流落江湖的疲劳让他早显老态。 　　而王小虎的发型看起来似乎更健康一点。石黑龙的白发苍苍显得不是故意喷上去的而是不小心一夜白发，加上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有点像丐帮的帮主造型。我郁闷。

　　武打设计。我承认我去看这部电影其实是冲着甄子丹的武指而去的。我总以为，这部电影由他作为武指并且自己出任男方角，一定会把自己的动作设计得唯美而流畅。 　　然而失望了。甄子丹似乎很迷恋摆个姿势特写的镜头。我看这部电影更多的时候并不是在打，而是在耍酷玩姿势。甄子丹的那些动作其实很多学过三拳两脚的演员都能做到，那么甄子丹自己在这部电影里出现就显得非常多余了。 　　我曾经渴望看到的是一部流畅而具有美感的甄氏动作电影。可是我看到的是一个已经老去的甄子丹，那些我曾经如此迷恋的在《杀破狼》中也曾经出现过的甄氏连环腿也已经看不到了，我想，甄子丹已经老去了。 　　当然可以说他是在寻求一种自我的突破而放弃了自己本来的那种招牌式的动作。可是在我看来，这部电影里的他并没有半点突破，而且有点吃老本的嫌疑。 　　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霍元甲》里的李连杰。只是《霍元甲》多少还有李连杰的影子，在《龙虎门》里我彻底地找不到甄子丹了。

　　而像石黑龙在赞王小虎的腿功不错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了谢霆锋那只高抬着的脚在颤抖。这就是所谓的腿功。 　　老去的甄子丹疲软无力的拳头和软趴趴的两个奶油男生，这就是今年暑假档期的动作大片吗？我真的很失望。

　　当动作片只能像文艺片一样让我大声赞赏其文戏而看着让人颓软的武戏的时候，我不敢说这是一部不成功的动作片，然而我想说，这并不是一部成功的动作片。 　　甄子丹也许更适合纯粹地作为动作演员而不适合作为武指。过多地依赖特技让这部电影开始有点偏向于西方动作大片的味道了。我在想，如果这部电影没有能够讨好东方观众的话，也许我只能期待它能在西方观众那里取得更好的成绩了。 　　毕竟港片在走向国际市场，在向西方靠拢，这样的电影也许更贴近于西方人对中国功夫的遐想。

6.最凄美的银幕爱情之一。

　　无疑，这部电影里我最喜欢的角色不是作为英雄的王小龙，也不是作为后起之秀的石黑龙和王小虎，作为出淤泥而不染的马小灵，而更喜欢作为邪派爪牙的罗刹女。 　　作为女人，仅仅只是作为女人，她给我的遐想远远比清纯的马小灵要多很多。或者说，作为文戏，她对王小龙的那种执着要比王小虎和马小灵之间那种暧昧不明的留连更有味道得多。这也是我说这部电影里的文戏要比同类型的电影更强势一些的原因。 　　且不论她是如何爬上那么高的树枝。光是她被王小龙救下来以后对王小龙说：我这辈子都喜欢你。我就很固执地断定，这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虽说那时候她还很小，虽说那时候她不叫罗刹女而叫Rosa。而且在火云邪神的身边她是一个被收养的孤儿，罗刹女，也许是源于罗刹门这个所谓的邪魔歪道一样的门派。可是在王小龙这里，她永远在扮演着一个叫Rosa的痴心女子。 　　从她想说服火云邪神把罗刹令交给王小龙，到她去杀王小龙而最后被感动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到最后她把唯一能救他或者她中间一人的药给了王小龙而替王小龙死去。在我看来，她只能是Rosa而不是罗刹女。 　　什么样的女子会因为童年救起过自己而背叛收养自己的主人。什么样的女人会把一个男人救她的那天当成是自己的生日。什么样的女人会因为爱一个并不爱自己的男人而牺牲自己去成全这个男人。从某种程度上说，王小龙可以说是因为Rosa的成全才有那样的成就。如果不是Rosa舍弃自己的生命救了王小龙并增加了王小龙的功能，别说最后横空出世般地打败了火云邪神，就是火云邪神的两个手下老妖和棍妖已经把他给搁倒了。 　　这部电影是不是想告诉我们，英雄的背后总要有一个悲戚的女人来成全英雄呢。

　　罗刹女救了王小龙之后颓散地坐在地上靠着屏风有气无力地说：王小龙，你爱过我吗。那个画面还带着半个侧脸和后背的特写看起来如此悲凉。在我看来，这是最凄美的爱情了。 　　有气无力，无法挣扎。之所以让自己深爱的男人的恩人死去，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不爱自己，而如果让他在乎自己的话，就只能选择让他恨了。 　　王小龙在地上努力地想起身，努力地想说话，始终没有办法。咫尺天涯，也许这就是最直观的描绘了。前一秒，我恨你入骨；这一秒，我想靠近你怜惜地把你抱在怀里，可是我做不到；下一秒，我们只能人鬼殊途地分离了。而就在这几秒钟里，时空一起错乱。由恨及爱，由爱及怜，我却只能看着这些一起慢慢地消逝而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你永远地离开我而我没有办法挽留的时候，咫尺天涯。 　　这一段也许是这部电影让我最感动的地方了。

7.末。

　　当然，我也喜欢这部电影。毕竟这是一部我期待了很久的电影。而且从镜头设计上来说，这部电影也很出色了。像文艺味浓重的回忆，像意识流式的唯美，像特技上的繁华，其实都很出色。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是在说一肚子的牢骚，或者只是想记录一下我的看法罢了。一家之言，别往心里去。也许，我对于动作电影的要求已经太过于苛刻了。

　　我也许更喜欢三池崇史这个老家伙的那种酣快淋漓的血腥味。所以看完这部电影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杀手阿一》。 　　原谅我。

2006-8-12；丙戌年七月十九。

附注：电影资料扩展链接。 　　■片名：《龙虎门》 　　■译名：《Dragon Tiger Gate》 　　■导演：叶伟信 　　■主演：甄子丹/谢霆锋/余文乐 　　■类型：动作/剧情 　　■片长：100 分钟 　　■地区：香港 　　■语言：粤语 　　■发行：上海电影集团公司 　　■首映：2006年7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