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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土地上,阳光下的阴影似乎总是格外深沉。《利益区域》无疑就是在这样的阴影中,用一种冷峻的笔触,描绘了人性最为黑暗的一面。电影并不是简单地展现那段历史的残酷,而是更深层次地,通过凶手的视角,让我们审视那个时代人类心灵的荒芜。
这不仅仅是一种“偷窥欲”的满足,更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观众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导演似乎并不急于向我们展示大屠杀的直接画面,而是更多地聚焦于那些制造恐怖的人物。在他们的身上,我们仿佛能看到人类怪物的形象,既是施加者,同时也是被折磨和压抑的存在。这样的主题挥之不去,让人在观影过程中不寒而栗,又深刻地反思。
影片的概念设计充满了煽动性,将“集中营”这一概念的全部含义,以一种几乎冷漠的讽刺方式展现出来。而当这一切落在一个家庭的身上时,剧情的推进为电影提供了重要的戏剧动力。在这里,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在对邪恶进行凝视和判断。
“这是一部深刻揭露人性阴暗面的作品,它没有简单地用血与火去吸引观众的眼球,而是更多地探讨了那些看似普通却暗藏杀机的心灵。在这些看似平凡的人物身上,我们看到了自私、残忍、冷漠和对权力的渴望。这些,或许才是人类历史上种种悲剧的真正根源。”
而对于这部电影的创作手法,“导演利用观众的好奇心,巧妙地将镜头对准了那些隐藏在历史背后的凶手,他们的形象被一一展现,不仅仅是对过去的回顾,更是对现在的警示。在这个看似文明的社会里,那些人性的阴暗面依然存在,时刻威胁着我们的道德底线。”
看片前觉得片名有意思,因为完全没看任何关于电影的介绍,奔着清醒的海报宣传去找文艺片的…看片完觉得片名好恐怖。德式恐怖片带你在人间地狱里走了一趟…感谢电影又让我练了德语听力又练了英语阅读…电影的成功在于它的声音和画面像来自两部电影,耳朵和眼睛的冲突张力是它的核心。
用一个德国人的新书名评价观影感受:《这世界为什么不存在》。这是一部光看静态图好似《小森林》,光看trailer像《革命之路》,观影后才知道是披着平静美好家庭生活文艺外壳的惊悚片。声音设计真的绝,是团队从真实历史资料中搜集制作的,车辆、枪支、集中营的机器、焚尸炉和人声,这种恐怖的嗡嗡嗡的鬼哭狼嚎一般声音渗透到电影每一帧。
披着文艺节奏和采用了韦斯安德森式“光鲜对称”却降格只剩诡异秩序的人间地狱。全片只有远远的旁观的镜头,像刀切过一样的整齐转场。
桑德拉饰演的女主真的太德国女人了(她就是好适合演这种沙砾般的女王形象)…女主妈妈夸她的园艺好似创造了天堂,里面花的种类、泳池位子的设计、夫妻卧室的布置无一不体现了这一家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和对小孩的管理,连男主不得不按上级命令重做规划时,女主人都展现了极致的对家庭内秩序的维护,真就是你们就像裱了睡莲图的二元二次方程式。
全片没见一滴血,唯一出现的红色就是女主花园里开的极好的玫瑰,最大的尺度也就到了偶然的枪声、烟囱。但是就是你躺在手术台上在医生拿着冰冷锋利的刀子在划开你的皮肤,周围的护士们在喝着香槟开party的恐怖感。
前面节奏很慢我一直没懂要讲什么故事要这样展现一家子德国“有钱人”的闲适,直到开始出现一些工厂的设计图纸和对功能效率的有序解释,以及他们家花园后面出现的浓烟…大呼不妙,又撞上纳粹政府了,干!
本质上讲了一个“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的故事,但是以德国军官视角,他认真工作、热爱家庭,努力生活,积极完善着集中营的事务。电影大部分时间是家庭日常,少部分关于集中营的时间也是侧面描写,比如烟冲冒烟、河水污染……集中营真正出现,反而是最后的平行蒙太奇到现今的模样。
我觉得这个平行蒙太奇太低级太无聊(我知道你想表达一种冰冷感,但远远不够),既然已经有这种关于现今状况的思路,你再加一组巴勒斯坦国土面积和人口不断减少,平民不断被以色列轰炸的场景,这电影就神了。或许,加了就不会被提名奥斯卡、戛纳、金球、英国电影学院奖、欧洲电影奖、美国独立精神奖……但电影是属于全人类的,不是少部分人的。凡人终究是凡人,悲欢并不相通,肉体和身心皆被桎梏。
如今的好莱坞,仿佛是陈旧腐朽的棺材板上涂满的奶油,还有那自娱自乐的反省令人恶心。
The Zone of Interest
去年开始我慢慢地回到了影院,体会到了复兴之感。今天查看了2024奥斯卡的提名,惊觉Best Picture 10 部里竟然看了一半。这五部电影中,有的看了之后摇头,有的不会再看,也有可圈可点愿意陪人二刷的。The Zone of Interest是我最近的一部 ---- 昨天才拉了同办公室的德国人一起看。它给我的震撼和思考远远超过了其他几部电影。我回家后翻看了若干review,听几个小时的podcast,simply can’t get it out of my mind。于是决定坐下来为它写一篇长评。
电影围绕着奥斯维辛集中营指挥官Rudolf Höss 一家展开。Rudolf与妻子Hedwig以及他们的五个孩子一起住在同集中营仅一墙之隔的家中。电影绝大多数时间,就是如纪录片一般地展现Höss一家的平凡日常。假日的野游,生日庆祝,收拾家务,设计花园,招待亲友,等等等等。在影片进行到约三分之二的时候,才迎来了第一个较大的情节发展:Rudolf即将被调任新职,搬往柏林。Hedwig无法接受离开这个自己倾心沥血的完美之家,让Rudolf独自去赴任,自己则与孩子留在了波兰。Rudolf在新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得以在短短几个月后调回奥斯维辛,与家人团聚。
这又是一部不折不扣的纳粹大屠杀(Holocaust)电影。尽管在全片105分钟里,没有一个镜头直接地向我们展示集中营内部生活的残酷,但Höss一家的身份背景,他们住所的地理位置,加之“奥斯维辛”几个字在每一个观众心中的特殊意义,都让我们无法忽视镜头之外的另一个故事。Höss家的花园与集中营共享一段围墙,电影中许多固定镜头都有这段围墙作为背景。围墙的这一边是绿草茵茵,花卉竞开,角色们漫步嬉闹。然而我们却感到了一种奇特的透视,围墙另一边的种种也同时在上演。即使葡萄架能掩住围墙,却也掩饰不住高耸的烟囱,和一声声的斥骂、鞭挞、射击、和哀嚎。
所以这部电影到底想表达什么?
在过往的类似题材影片中,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苦难的一方。施暴一方的形象,要么残忍变态死不悔改,要么良心尚存自我谴责。不管哪一种,与本片中的描写相比,都显得平面到有些苍白。在这部电影里,施暴方被通过几个不同的层次表现出来。
Rudolf本人作为集中营的指挥官,他的本职工作就是杀人。在跟随镜头观察他的日常时,我们发现这项残忍的事业被数字和技术问题取代了。如何设计毒气室、焚尸炉的结构以达到更高效率?如何处理火车运来的十万百万的犹太人?即使站在辉煌的舞厅,他想到的也只是面对如此高挑的建筑结构,怎样才能最快地毒杀所有人。我们很难去区分他究竟是对杀人成瘾,还是对于解决相关的技术问题成瘾,又或是以后者包装前者从而自我麻痹。对于他和他的妻子来说,他的这份工作是他们通往幸福生活的通道。电影中有几个地方很巧妙地暗示了他们从这场战争/屠杀中收获的社会地位。其中最为令人动容的画面,或许就是Hedwig在穿衣镜前试着那件曾属于集中营里犹太人的皮裘大衣。这件由“特殊购物渠道”而来的大衣,让这位“奥斯维辛女王”爱不释手,连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的二手口红也收为己所用。这暗示了她在战前的社会地位不见得很高,可能尚不如这件大衣的原主人。另一个呼应来自Hedwig的母亲,她在注意到集中营的围墙之后,向女儿感慨了之前自己打工的主人现在或许就在集中营里,这也表现了战争带来的社会地位易变。而后来她们一起坐在花园里,母亲感慨女儿终于“混出了头”。仅从物质生活的角度上讲,是这样的。抛开历史背景,Rudolf和Hedwig,生逢时入对行,埋头肯干钻研技术,家庭和睦改变命运,是属模范家庭。他们甚至带着类似“美国梦”的色彩。在我看来,这也是和电影的主题最契合的地方。或许为了“成功”,每个人都不得不去定义一个zone of interest,以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最大效率地工作和生产。对于他们来说,这个zone of interest就是完成工作,经营家庭,养育子女----再普通不过,再正常不过。但是当良心被排除在了zone of interest之外,并且长时间地缺乏审视反思,这份效率就可能会向着错误甚至于可怕的方向发展。
电影中另外的视角来自于孩子们。不同于他们作为战争中流砥柱的父母,孩子的zone of interest是被父母定义的。Höss家的孩子们对于集中营传来的惨叫声习以为常。他们会玩弄犹太受害人的牙齿(寒栗!),也会在兄弟之间玩“毒气室”游戏。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或许真的无法去质疑自己所处世界的正当性,而在不知不觉中对残忍免疫。在焚尸炉的火光将Höss家映照得血红时,最小的婴儿不住地啼哭或许是对人性本善的暗示。而另一丝极为微弱的关于人性的暗示来自于那个多次夜游的女儿。每当Rudolf把她带回卧室给她讲故事哄睡时,我们就会迎来那个夜视镜下女孩儿给犹太人藏苹果的画面。尽管夜视镜女孩和Höss家的女儿没有逻辑上的直接关系,但两情节的相伴出现,以及那比画面本身更为诡异的音效,让我仿佛感到了角色自己或许都不明晰的良心不安。
我想单独来说Hedwig母亲这个角色。她出场时间不长,但她给我的感觉几乎是最独特的。尽管在最初来到Höss家时,她尽可能地把注意力放在了墙的这边,为女儿的美好生活由衷地开心。但就是在艳阳下,她也是唯一一个主动地提起墙另一边的人。在夜晚的火光中,她看着不远处的集中营震惊又悲伤,第二天一早便不辞而别。在主要人物中,她的年纪几乎最长,战争在她人生中的比重,对于她人生的影响,相对来说都是最小的。这不同的利益联系使得她有了与女儿一家略微不同的“zone”。对比之下,the zone of interest有了更清晰的意义。Zone的形成与强化是和interest不可分割的。
从电影院走出来时,我问德国同事感觉如何。他说他最大的感觉是real。电影中的场景、台词,都很大地还原了一种真实的德国生活。电影对于这些墙外人、施暴者一方的刻画也是很深刻、真实、逻辑自洽的。我很不同意一些评价说这是在为罪人洗白。我不觉得这些真实的刻画是为了让我们理解甚至原谅那些不能被原谅的错误。相反地,这是一种可怖的真实----真实恰恰是它最为可怖的地方。这种真实让我感到那种看似极端到不可置信的恶或许离我们并不远,即使是看似正常的人生,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也能那样轻易地走入恶的陷阱。而这陷阱的名字就是the zone of interest。在观影中我就开始自我审视自己以及这个社会的zone与interest。我发现了很多与影片不同程度的类比,另我心惊。这种审视现在也在继续,挥之不去。这是影片给我最大的震撼。
影片最后的那“一眼百年”的设计也让人越想越妙。在午夜无人的走廊,Rudolf在身体不适的同时,一抬首,镜头切到了今天的奥斯维辛集中营。往日的杀人场,成了如今的博物馆。死人的遗物堆积如山,成了对历史沉重的审判。镜头切回Rudolf,我不觉得他真的看到了未来,但是不是在那一瞬间,他对自己信仰的事业有了一丝疑虑?那只有默默走入黑暗中的他自己知道了。
而那些未来的博物馆工作人员,认认真真又例行公事地擦拭着展品展柜,这是不是也在警醒着我们麻木的心灵呢?
最后的最后,我还想表达一下对于这个影片摄影、色彩的喜爱:这是一种古希腊陶瓶画的审美。古典、简单,又无法言喻的精致。许多镜头都采用了固定机位,像是纪录片,或是如同某些影评所说,像是监控录像,增加了真实感。我曾经很想用固定机位拍自己的婚礼录像,但是找不到好的方法和拍摄方交流,最终作罢。如果再有机会(当然希望不会有了哈哈)我会把这部影片指给他们看。
有关犹太人苦难的政治正确是这部片子绕不开去的一个话题,似乎自己看到的很多观众的评论都来自于一种以既有的历史文本形成语境下的感想、或者政治立场上的批评。个人看来,这有可能稍有偏离影片的可能。
对于《利益区域》来说,个人认为最重要的还是电影本身美学风格的一种展现,是依托于这种强烈的、严肃的、建制化的美学所形成的一种人类学观察、或人类学复原来实现对于纳粹罪恶的一种控诉和颠覆。
最独特的两种镜头:45°的广角镜头,平视的固定镜头。对于家庭生活的表达,几乎全片都依赖于这两种镜头。以至于有评论说:“感觉在看家庭监视”。确实如此,但是如果仅仅用“家庭监视”来概括就完全忽略了这些镜头的用途。
首先,相比于所谓的“家庭影像”,平视的固定镜头、广角镜头首先呈现出来的是极为纯净的画面,它绝对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中立、客观影像。
《利益区域》中呈现纳粹军官家庭生活的场景极为纯净、温馨、和谐,纵有矛盾与冲突,也不过看上去仅仅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插曲:鲁道夫发现水里有骸骨、女儿夜里无法入眠、鲁道夫需要调职,与妻子和家人有所冲突、最后鲁道夫感到胃部似乎不舒服,在楼梯上呕吐。相比于这些插曲,固定镜头、45°广角镜头展现在奥斯维辛旁的豪宅几乎达至一种“VR式”的体验,这种沉浸式的体验不仅仅在于画面所带来的规整、和谐、温暖,同时也来自于纳粹军官鲁道夫家庭生活中呈现出来的血缘情愫,这种情感在强烈地感染着我们。同时,借助滑轨呈现出的水平调度,以及多机位的越轴剪辑,我们似乎看到了鲁道夫家庭里的每时每刻,时时刻刻人物与环境都在暴露给我们。与其说我们有一种“侵略性”的窥视观察这个家庭,不如说导演本身就是将这一切展现给我们看,你们观众想看的未必能穷尽,这种机位和调度反而将鲁道夫家庭中的点点滴滴全部展现暴露,以至于我们几乎忘记了,这其实原本是一种人类学还原、一种人类学观察,而并非真实历史。
但是关于影片是否为历史,这并不重要,因为即便是仅凭影像材料,也同样可以达至人类学观察。问题实际上在于,为什么导演要展现这些?导演几乎以一种接近人文主义的方式、表现了鲁道夫与家人们深切的情感、表达了纳粹军队上下齐心协力、官兵和谐的一派景象,大家都在忠实地为一片“利益区域”而努力。“利益区域”所代表的当然就是这一片“净土”,雅利安家庭和谐团结的家庭净土。而实际上、在影片中出现的部分关于女孩的梦境、来自火葬场的火光、水中的骸骨,并不能与这一“利益区域”分庭抗礼,它们拥有太少的空间和太少的话语。同样、集中营上空的天空占据画面呈现纯白色、花朵占据屏幕呈现纯红色,这种突如其来的插入虽然重要,但是同样无法与精心设计的外部家庭角力。至此,很可能会有人在质疑导演的政治立场:难道这是要歌颂这一纳粹家庭吗?难道你试图为纳粹军队招魂吗?以至于认为,那这部电影就是在借助“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政治正确的现实上下文,实现一种极致的反讽。如果这样的话,这部电影不过就是一种取巧、偷懒的方式,来营造一种政治正确的话题。同时也证明,影片本身并不是自足的。影片所呈现的纳粹家庭这当然是一种反讽,但是如果仅仅认为这部影片需要依赖外部的环境是不够严谨的。同时,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依凭一种取巧的互文性,这部电影同样也有独到的创新。但是此处的辩护仍旧集中在电影本身的自主性。
是这些细节在搅扰着我们吗?奥斯维辛上空的烟雾、小孩玩着犹太人的牙齿、火葬场的红光、火车的笛声、以及不断出现的幽灵般的低沉的背景音乐。作为已然持有一种同情犹太人、控诉纳粹的知识立场的观众,那么我们所做的工作,第一反应当然是想借助这些来指控纳粹的罪行。但是因为我们无所见那些直接的罪行,所以历史的遗迹实际上是微不足道的。因为我们根本没看见火葬场、成堆的尸骸和衣帽鞋子、那么实际上这些在影像上本身就是没有力量、没有话语的,这是一种深刻的反其道而行之。我们愈想为犹太人发声、为正义发声、我们愈发现这一种辩护根本不可能。取而代之的是,温馨的雅利安核心家庭,恩爱的父母、在一起打闹的孩子、金发碧眼的少男少女在享受恋爱。时不时的,家庭外出野餐、直至夕阳余晖、天空染紫……这些高度美化的场景正在占据我们的眼睛。
这种美学化的尝试,或许正是本雅明所提及的“政治美学化”的一种尝试。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举出纳粹借用电影实现的“政治美学化”,是指通过电影,个体能够享受那种在战争中民族实现的共同体价值、高度机械化的部队和精良飒爽的军服吸引着群众选择了“美学价值”更高的路径——战争。不过《利益区域》中展现的不仅仅是理性、高效的杀人机器奥斯维辛集中营,甚至集中营也仅仅是一笔带过。与本雅明的例子直接相符的当然是影片后半段鲁道夫来到奥拉宁堡的会议与之后的晚宴。会议同样展现着严明的纪律、高效的工作;晚宴中最迷人的当然是冰雕雕刻的卐字旗形状,晶莹剔透、光彩照人。这些都是极美的场景,镜头的设计同样不断在将我们拉入场景之中,因为根本上,这些本身就是经由美学设计过的场景。这是政治的美学化,一种将原本目的隐去,而实现完全的美学化生态电影。
同样的,温馨的雅利安家庭一同泛舟、打理花园、养育儿女也是一种美学化。导演试图重现一种纳粹式价值观的审美体验,以重证其审美价值。也就是说,比起军事化的宏大体制、或许核心家庭的价值观更能吸引人、更能在美学上俘获人,而且它几乎完全实现了这一点:在火光照亮母亲的脸时,我们担心的不是犹太人,而是被这一景象美感所俘获,我们担心母亲是不是仍旧在为家庭着想。这种审美意义也几乎完全臻于至善了。这是一种和平年代潜藏的纳粹主义、是同属于一种头脑内部的纳粹主义,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对于美学的单纯追求,还是一种属于宰制和剥削我们的关于审美的权力。所以对于纳粹的美学呈现,一反传统意义上直接性的的丑化/恶化纳粹,这是一种颠覆性的大胆尝试。以美学的意义来占据所有可能的影像,以实现对于纳粹的“合理化”。
而对于这一表达,反讽的地方不在于利用犹太人的苦痛来引起我们的同情与思考。以不可见的声音、反转的颜色、空镜、纯色,以及在电影末尾时空倒错,回到奥斯维辛的展览时,我们的思考被放置在一种艰难的选择之中。声音、低沉的、苦痛的、作为背景的、毫无美感的声音、毫无节律的声音正在传达一种没有被表达的话语。未被表达的自由刺穿了在纳粹家庭中精心组建构成的有机整体。即便也仅仅是那么几个洞口,已然足够引起我们对于美化纳粹的警惕。关键是在“警惕”,而非有力的反对。因为在奥斯维辛中的犹太人群体本身就是无力的。因为在未知的高墙之外,我们不知道历史、当下、或者未来将会有多少同样的群体,在日常生活中的纳粹主义中被宰制和剥削、被压迫以及碾碎。这对于极度美学化的当下尤为意义重大。
此外,我们也试图重回影像本身。这些刺穿现实的影像,可以被归为“冲动-影像”(impulsion-image)。根据德勒兹的说法,“冲动-影像”暗示着一种自然主义,一种原始力量的自然堕落、自然冲动。在电影里,它常指对于原有环境一种破坏性的力量,因为这是从情感-影像到运动-影像的一项过渡,指的是动作在始发未发之时的一种强烈冲动。这一点同样可以用以考量影片中那些“出格”之处。原先美丽的花朵、代表着核心家庭美感与和谐的花朵完全占据了屏幕,似乎下一秒就有什么反转、似乎下一秒我们渴望的控诉纳粹的力量就会到来。但是并没有。影片开头,长长的黑屏,在其中我们听见悲怆的低吟,但是同样它又被鸟语花香取代,一种始发未发之物作为幽灵游荡在低沉而不规律出现的背景音之中。对于时不时的枪响、尖叫声同样也适用。
这种自然力量或许可以被具象化为一种反抗纳粹的力量,例如斯皮尔伯格《辛德勒的名单》。但是既然已经具象化,那么冲动-影像在其过程之中的意义就被消解了,《辛德勒的名单》同样是一种已经形成的有机整体,它依赖于直接给予的运动-影像来讲述一个直接的道理,借此来实现一种对于犹太人,或者说被迫害的弱势群体似乎完成的救赎和对纳粹似乎完成的指控。实际上,当奥斯维辛重新成为一种博物馆时,工作人员仔细地擦拭之、清扫之,对于它的清洁和展示并不是一种反讽,而是延续了和平年代对于纳粹主义的追求。因为似乎这一切应该被展览出来,原来奥斯维辛集中营里面一切都是那么美丽、干净、整洁、使我们陶醉于其中。只不过,永远有一种不可看清的影像,它作为幽灵在暗示着一种极端的冲动。这一警醒才是导演试图不断锐化和强调之处。
非常好,极度unsettling。很理解奥提了Best Sound, 像是皮肤下的爆裂尖叫。
全片平和直叙,只讲了德国一个家庭一段时间的日常生活,丈夫工作调动,妻子不愿意,因为他们一家刚刚在此站住脚跟,于是丈夫独自去外地,努力工作,获得领导肯定升职,与家人重新团聚。房间里的大象是,丈夫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指挥军官,妻子无法放弃的温馨家园就在集中营隔壁,而丈夫努力奋斗终于促成了链式焚烧炉的建成,重回奥斯维辛在艾希曼手下工作。日常的边角里,日日夜夜,犹太人的尖叫,焚烧炉的轰鸣,烟囱里的黑烟,都融进背景里,是轻巧的不便。
外人的目光来自探亲的妻子母亲,她是唯一一个主动问到墙那边的人。她午睡醒来被焚烟呛醒,游览花园时听到隔墙的尖叫,夜里红光映亮窗帘。她不无辜,但尚且无法与之相安无事,司空见惯,于是不告而别,匆忙逃离。同一天消失的还有一个帮佣女孩,妻子当时对母亲说,这只是本地的女孩。前一个晚上,丈夫在她身上解决了性欲,然后藏到地下室里仔细地擦洗了自己的裆部。下一个镜头,囚犯劳工把一车黑灰倒进花园里,耕进土地里。
全片几乎没有任何大幅的情感波动。只在最后,丈夫Höss在无人走廊里干呕,从历史深处短暂地投来一撇,奥斯维辛平静安详,博物馆清洁工完成今天的日常,擦洗过地面,焚烧炉,和橱窗,让人感觉也想干呕。日常与日常,隔着不过八十年,毫无交集,隔空相映。看完之后影院里无人起身,结尾的音乐终于替人尖叫出声,并把所有人按在座位上。
问题1:如何看好莱坞拍托尼厄德曼美版。
答:完全不知情。
问题2: 为什么要用热成像?
导演表示不想使用任何影视光源,整个电影制作的方法是把摄影机藏在屋内,导演和摄影指导在地下室看监录,让演员在屋内体验和表演。这也解答出为什么大部分镜头都是固定镜头。在夜晚想展示出全部的细节,所以考虑使用了热成像,而通过21世纪的镜头去回望那段历史也是片中想表达的内容。
发现1:片子的纳粹服装跟历史的不一样。
发现2:片中用三种纯色:白、红、黑去切割片段,正是纳粹标志的颜色。
发现3:导演不懂也不会考虑什么越轴规则。剪辑导演配乐三人一起完成后期剪辑工作。
故事聚焦于鲁道夫·霍斯军官一家的日常生活,但每一场戏都有画外音,滚滚黑烟就在不远的背景中,奥斯维辛的围墙就在漂亮的家庭花园之外。这种手法并不能称得上新奇,关于奥斯维辛的故事中,有像《美丽人生》一样聚焦被纳粹毁掉的犹太家庭的,有《夜与雾》这样直接再现历史苦难的纪录片,但通过写纳粹们的生活反向书写集中营大屠杀的也有。比如《波斯语课》里的年轻军官们在休息时讨论大屠杀,仿佛在讨论世界上任何一种正常的“工作”,比如《穿条纹睡衣的男孩》主角布鲁诺是跟随军官父亲搬到乡下集中营附近的小男孩,而他决定翻进围墙的另一边。《利益区域》似乎就没有那么惊艳了。
集中营的暴行一直在进行,通过军官和上司的通话、几次让人看得昏昏欲睡的会议,我们得以知晓纳粹正以12000人/天的速度运输犹太人。但”工作“和生活的界限是那么分明,军官妻子发愁的事情无非是丈夫要被调去其它城市,会和自己和孩子分居两地。电影的设计是那么简单,所以比起故事本身,看完后记住的更多是猎奇感强烈的分镜,开头和结尾几分钟的黑屏,仿佛来自地狱的吼叫此起彼伏的交会,以及贯穿全片的明亮到刺眼的白色。家里的光线是温暖柔和的,但窗户透进来的光是煞白的;医院是冰冷的白色,天空是阴沉的白色;就连影片标题出现的时候,也另辟蹊径地选择了白色为底色。比起视觉语言上的冷静和极简,电影在声音设计上浓墨重彩,用突兀的呐喊提醒观众,在这样油画般的生活背后是非人的暴力和暴行。
以一种全然相反的路径进入了“大屠杀”——集中营纳粹军官一家日常的琐碎实质上提供了另一重“震撼”,它提醒我们那个被惯常营造成黑白地狱的奥斯维辛(《辛德勒的名单》),那个仅属于历史的黑白影像,其实也曾是过去的当下,它不止是黑暗的,血腥,相反,犹太人是死在那个依然要来的春天,花束仍旧鲜艳,歌舞造就升平。人性残酷不在于奥斯维辛是一个先在的炼狱,而是每个集中营是包围在“人间乐园”之中。格雷泽在此努力,不啻为博斯绘画中那一抹抹最艳丽的颜色。
假如最后那段穿越的视角没有拉回楼梯口望向走廊尽头的纳粹军官,整个影片会平庸一个档次。
格雷泽规避掉所有直观呈现奥斯维辛血腥屠戮的场面,借而以纳粹军官鲁道夫一家紧靠集中营的“世外桃源”为惊恐反证,动用冷涩的视听语言进行恫吓氛围的塑造。麦卡·利维的配乐为影片增添了凄厉的脚注。
没有刻意的批判或者丑化,就安安静静让你看一个正黄旗老纳粹的日常,反倒更加直击心灵
如果不是最后一幕穿越戏就要打三星了:从头到尾的冰冷形成了一种奇观展现——那些经历历史的人永远不知道后世如何评论自己,所以他们看上去平静祥和,妻子不过是希望丈夫不调岗而已,其实他们对幸福生活的期待多么值得理解。用这样的叙事手法,最后不确立一下历史观做出总结是不行的。在奥斯维辛的时候,导游说每一寸土地都有犹太人的骨灰和碎片,而战后的审判上,纳粹军官的家人说他们不知道围墙后面发生着什么。历史上最残酷的事件往往都发生在阳光下,缓慢地,甚至是安静地。我去的时候,那里还是初春,当时我想这里如果开花会有人能够欣赏吗?Glazer给了我完整的答案。
在调度上与《索尔之子》完全是两极,但都关乎声学,关乎画外空间。本片贡献出屠犹题材的4.0层级,这来自格雷泽在视角上的大胆选取,为大屠杀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切入角度。声音设计过于出色,来自集中营的声源仿若一个持续存在的“底噪声”。卢卡斯扎尔的摄影立下大功(这个时代最会拍固定镜头的DOP),在摄取方法上带来了同题创作上的真正新意,锐度极强的数字摄影审查着每一寸缝隙,在高度严谨的构图之中创造出了一种“纳粹美学”的影像观,完美无缺的、洁净无瑕的、整齐划一的、极度精确的,充斥着威权主义的秩序感,横移镜头甚至如正步一般,但摄影机从未认同被摄对象,而是毫不动摇的保持着必要的伦理距离。所以越是趋于平静安宁,其背后越是残忍可怖,本片就是在呈现一场不见血的暴行。一次对视,一次穿越,那一刻观众的目光是如此重要。
冷酷强大精准的执行,知行合一。金棕榈我颁了。
还可以,但我对乔纳森格雷泽的期待要比现在的效果多得多得多。何时见过艳阳下的奥斯维辛,女人走在她的领地——花园中,她的丈夫则行走在自己的领地——集中营中。这巨大的荒诞感即是深不见底的悲剧性。没有阿伦雷乃的《夜与雾》那般直面尸骸的冲击性的残忍,它被重新翻译为一种由巨大、突兀、诡异的音效与底片影像组成的残酷的语言。“不在看”却处处都在见证。要怎样才能证明这般残忍的历史曾经存在过?博物馆里堆积成山的鞋子、衣服、家具,都是不在场的在场。我一次又一次想到克里斯提安·波坦斯基的装置艺术
若平庸之恶的着重点是缺乏深入思考的能力,那平庸的恶似乎根本不存在。就是恶,大恶!如片中所现,这些nazi并不是没有任何深入思考能力仅执行命令的木头人,日子像流水一般过去。枪声、烟味、没日没夜的叫喊声、血色弥漫、吃人的骨灰种出的菜、这些都是生活的一部分,如何抽离一切单纯诉说人脑是不在工作的,这只是思考不了的恶的平庸?影像的力量之一就是让人感受,再让人思考,这部片让我开始拒绝阿伦特的阐述。片中的母亲的离开不知是否有任何历史纪录,如果是,算是nazi一丁点良心的闪现,但估计多半是杜撰。整部片很压抑,最后的穿越并没那么突兀,见一眼现实很好。
结尾真是映证了尼采在《善恶的彼岸》中的那句“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回望着你。”
我觉得是今年几部奖项热门片中最值得的一部,完全是把电影当做艺术形式来拍。热成像效果居然这么好,估计后期也有处理。
#Cannes 76# 思辨、长镜头、冷静、极简扎根在欧陆民族的灵魂中,从《夜与雾》延续的新浪潮之风,反思从没有停下。镜头的民主性运用于对战争的审判,留出了空间思考「如何理解過去比历史本身更有价值」,我們無法參與過去,但我們可以參與歷史觀的構建。
【B】概念自然是极好的,但拍到这个程度就没意思了。真·MV电影,声音设计几乎是全部主体,场面调度上鲜有巧思,甚至出现了4次放空画面只听声音的段落。为了这点醋包的这盘饺子,专门给声音才配的画面段落,从立项开始就是纯MV创作思路吧。
神奇的電影。Zone——區域,需要時間、空間定義,需要光、聲音為屏來投射,需要能夠在現實與鬼魅間張開。一個床是一個zone,人的身體是一個可以被嘔出的Zone,人類暴力史的那團噩夢陰影是Zone,在時空中延綿的中介質也是(或許這就是所謂cinema在尋找的東西)非常「建築」的一部電影,他在歷史等抽象的概念中創造空間,而人在空間里顯得極其「異常」,冷峻切換的固定機位剪切間構成有別於幽靈視角的無機/金屬視角(非常俐落的切換也體現出鏡頭對「區域」的遵從)拍法和概念厲害極了,劇本差口氣,穿越出戲。
楼上都要给他颁奖了,我就是真的很难评
#RFH #LFF 长评-满眼罪恶和那唯一的光。风格和表达统一性很高,用极致冷漠的视角侧面讲述了那段悲惨的历史。采用极简主义,只有固定镜头和侧跟推镜头,更夸张的是景别的选择…全片基本没有对人物的中近景镜头,正反打都是全景或者远景…只有一场中景的镜头是女主母亲在屋内看到远方的大火与浓烟,这可能也是全片中唯一突出角色情绪的表达,感觉导演就不想让我们把情感代入到这些纳粹身上,即使他们在幸福,家庭在和睦,我们就这么凝视着审判着。大远景分割世界,鱼眼镜头畸变批判,俯拍带有黑圈如同上帝审判般。仅有特写对准有生命力的植物和土地,用冰冷的负片镜头讲最有温度的故事。色彩上则是低饱和度呈现冷漠。夜晚的红色预示着血与火。极强节奏的轰鸣声频繁出现仿佛末日的倒计时。鸟语花香+枪鸣哀嚎似乎就与大远景呈现出同样的效果。
非常聪明的设定 但这种剪影式的拍法更像是一个装置艺术 三十分钟过去记不住一个面孔 集中营作为潜文本与用意明显的音效贯穿全片 却不能使我相信(更别说在意)画面里任何一个人的处境——如果他们确实有困境 作者似乎生怕态度还不够冷峻 弃绝任何接近人性的机会 以维持与主题相当的风格 然而没有拍出人性不等同于就拍出了非人性 故事上没有深刻的进展 风格迅速失去魅力 只剩奋力端着 不断地重复同一个idea 孩子们在院子里不停玩耍并不是孩子想玩 只是因为这个电影需要孩子的玩耍充当烟囱的前景 然而电影不是照相术 精巧的瞬间确实能够唤醒观众耳目 却无法触及内心 如此有力的premise却沦为投机取巧的摆设 我想历史之所以深沉是因为不向未来献媚 可惜当代仍在孜孜不倦地借历史的便利追逐着空洞的奇观 这样的创作太偷懒了
绿地的那端飘出的滚滚浓烟,寂静的夜晚下难以辨认的机器声。残酷的历史不是独立存在的黑暗,它发生在明亮的天空之下。
3.5
原小说The Zone of Interest作者Martin Amis在首映当天去世